崔氏歉然道:“二姐儿早上有些低烧,虽已请了大夫用了药,到底有些不放心。弟妹好意,却只能心领了。”
柴氏闻言忙道:“是我的不是,一时竟忘了蓉姐儿。嫂子请只管去。我家去换件衣裳,这就去看她。”说话间,早有小厮拥着青幄车到,两人各自登车往家里去。
这柴氏坐在车中,寻思婆母、两位嫂嫂先一刻举止声色,心里一时不免许多想头;待到了自家院中,脸上犹自着相。恰好丈夫黄年也从外头回来,见她形容,忙问道:“怎么这个面孔脸色?难道母亲有事?”一时举步就要往太夫人处去。柴氏慌的拦住,说了缘由,问道:“既是亲戚,到底这林家有甚么要紧,教母亲这般冷淡?”
黄年道:“内情我也不甚了了。总两家上一辈事。当年西鹤墅案,父亲被诬获罪,几下死狱,就是林姨父拟的诏。亏有外祖父与几位舅父全力周旋,说动朝中老相,才改判流放西北。自此后,黄、林两家便无往来。直到冤案昭雪,父亲被召还朝,恰接着大舅父书信说林姨父过身,父亲这才遣大哥往姑苏致祭——那时我方三四岁。这些年,零零碎碎听着些言语,大哥也说过‘道不同’。只是母亲……我先头两位姐姐,都是在西北时病故的。”
柴氏悚然,道:“竟然如此!只是,事情过去许久,这林家大爷也是朝廷的命官,如今与大伯同僚同列。今日前来,大伯特地令禀告母亲。不知——”话不说完,只注目黄年。
黄年叹息道:“也不必多想。前头既有兄嫂,我等只遵循着举动便是。”随即问,“望表兄家侄儿可到了?”见柴氏点头,脸色稍解,道,“幸而有他在,母亲念着外祖母、舅父,也能开怀。这些年侄儿只身在南京读书求学,甚是辛苦,却还不忘时节拜望、孝敬母亲。我们回来的日子虽浅,但做叔婶的,也该关心照拂小辈。再有,表兄生辰将至,当细细预备,但表一份心意才好。”
柴氏忙笑道:“这个自然。我这儿拟了一份单子,三爷且看看?”说着招呼侍婢从房中妆柜上填漆描金盒子里取了礼单来。两人商议添减不提。
须臾天色已暗。外头一阵脚步响,仆从传报:“大老爷并林老爷回府,已至正堂,正往老太太那里去。”黄年忙招呼妻室,赶往章太夫人处。方到正堂门厅,便听里头男子声音清朗磊落:“外甥拜见姨母,姨母万安。”——正是两姨表兄,前科探花、钦点连任的巡盐御史,林海林如海叩拜行礼。
欲知章太夫人如何应当对,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