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暖风拂过竹林,有鸟雀啾鸣着即将安歇,魏铭听到叶兰蕙同他说得话,一阵愕然。
叶兰蕙前后去寻了叶兰萧和叶勇曲,前者对她表示爱莫能助,后者两句话就把她打发了出来。
魏铭实在没想到。
叶家疼宠这个女儿,叶兰蕙过得比这个天底下九成九的小姑娘都自由快活,相比崔稚辛辛苦苦的赚钱立足,叶兰蕙完全衣食无忧,可就是这么一个备受宠爱的女儿,在自己的婚事上,居然只能发出微弱的、不被重视的抗议。
魏铭看着眼前哭肿双眼的小姑娘,想到了那个忙忙碌碌的小丫头,正是因为想要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所以她拼命的赚钱,拼命的立足吧!不管她是在后世,还是在这里......
“看来山长和夫人,已经相中沈攀了。”他道。
叶兰蕙抽泣,“我爹虽然说这事并没定,让我不要乱说,可他也道沈攀很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
“那令尊还有提到旁的人选吗?”
叶兰蕙摇了摇头,想说没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你算吗?”
话音未落,脸上腾的一热,转眼见着魏铭怔忪,晓得这话万万不该说出口,连忙补救道:“魏生不要误会,你帮我这许多,我是绝对不会扯你下水的!我们家的水已经够浑了,怎么还能攀扯你......”
魏铭先是意外,后又见叶兰蕙着急辩解,晓得这小姑娘并不是真的要用自己去抵沈攀。不然,她不想嫁给沈攀,非说要嫁给他,想来叶家也会有些动摇。
魏铭道没什么,还是把话拉了回去,“令尊和令慈不肯动摇,为何令兄也......置身事外?”
魏铭不想用“置身事外”这个词,可叶兰萧的表现,明显是不愿意插手妹妹的事。
前世,叶兰萧因为叶兰蕙的事,可是同沈攀彻底翻脸;今生,叶兰蕙上门求助他竟然无动于衷。
魏铭不由地问出了口,“令兄可曾有轻生的念头?”
话音一落,叶兰蕙倒抽一口冷气。
“魏生,你怎么知道?!”
叶兰蕙道,“我阿兄在阿嫂死后七七未过,就曾两次轻生,若不是我爹娘苦苦拦他求他,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我阿兄自从阿嫂死后,性情大变,他从前最疼我,还说日后进京做官带我同去,我不晓得他怎么会如此!”
看来叶兰萧的沉寂,很不简单,其妻项氏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魏铭同叶兰蕙道:“我想,若是你阿兄愿意说话,定然在令尊令慈耳中有极大的分量。”
反之,叶兰萧不肯管事,就算挤掉一个沈攀,还可能再来一个王攀、李攀!
叶家这块肉太肥,树大招风。
以叶兰蕙的状况,依靠自己不可能,父母也终会老去,只有她兄长立得住,旁人要欺负她,也会忌惮三分。
叶兰蕙只能借力叶兰萧。
他直接同叶兰蕙道:“令兄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晓得?”
他想弄明白叶兰萧的事情,不只是为了叶兰蕙,更是因为矿监税使的事,他现在难以打探到消息,不知道南直隶的官员怎么对付太监常斌,他插手不上这件事,这一世的朝堂走向还是难有什么大变。
魏铭示意叶兰蕙慢慢说,叶兰蕙坐在竹凳上,回忆起来。
“其实我阿兄和阿嫂的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叶兰萧第一眼看到项氏,便中意了这个姑娘。
项氏老家湖广,其父项广是南京户部员外郎,这个官职虽不如北京,可掌管着南直隶一干钱产事宜,是个肥差。项广能得这么好一个差事,并不是他有本事,或者有家底,完全是因为撞了大运。
项广中进士之后,先分到了贵州做县令,后来调任直隶也是县令,他为官中规中矩,普普通通,但到了三年一任结束的时候,内党和清党因为空出来的几个差事大打出手,其中就包括南京户部员外郎。
内党的意思很明显,想把手伸到南直隶来,而清党的意思更明显,偏不让他们伸这个手!
清党其实不是一个特定的党派,他们是那些见不得内党插手朝政的官员,多以京城的言官为主。清党并非是具有很强凝聚力的党派,这些人多清高,所以被称为清党。清党存在不止一二十年,但也没什么首领人物。
风起而聚,风去而散。
如此一来,对抗内党的力量也不过平平。
所以在这几个肥差的安排当中,清党虽然阻挡了内党安插自己的人手,但也不能把自己看好的人推过来,双方对峙,内党只好把正在等待差事的项广推上了位。
明面上,项广既不是清党也不是内党,属于中立,可内党却看好项广非是那等有主张、难摆布的人,准备将项广推上位后,再将其笼进袖中。
项广就这么来了南直隶,他自己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明白。不过他来了之后,发现内党的人想要接触他并不是这么容易,正值宫里几位大太监内斗,一时没人管他。
他在南京做了一年多的官,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自家夫人为女儿选婿,不想有人遣了人上门说和,是叶家!
叶家在南直隶什么样的影响,项广自然知道,而要求娶他家姑娘的不是旁人,正是也叶家大少爷!叶家就这一位大少爷,年少成名,是叶家没有争议的接班人,既能接手竹院,也能科举入仕,前途一片光明。
要说项广不心动,那是不可能。可叶家和内党不对付,他更是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