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长滩。
一个黑衣少年站在绿柳轻荡的矮坡上,他眼中含着深深的忧郁,默默看着眼前蜿蜒向远方的河滩。
在夕阳映照下,河滩像一条金色的游蛇。
少年身子略有些单薄,衣角在风中轻轻飘拂,上面沾满了灰土。
少年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挂着淡淡的血迹,头发粘成一绺一绺的,甚是狼狈。
就像刚刚挨了一顿揍一样。
但少年的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铁剑,二尺长的铁剑,上面沾着水草,在余晖下有些耀眼。
如此富有诗意的画面,下一刻却被一个闷哼哼的声音打破:
“哥,别瞎鸡毛看了,在那一站大半天的你不累啊?”
黑衣少年名叫纪隆君,喊他的小胖子是他二叔家的弟弟,纪凯。
“死大凯,你以为我站这里干什么?看风景?我在琢磨人生大事!”
纪隆君愤愤哼了一声,纪凯却哈哈大笑,笑声中忍不住咳出一丝血痰。
“呸!还人生大事,我看你就是太喜欢装象、嘚瑟!不然咱仨今天也不会挨揍!”
纪凯嘲讽完,立刻用袖子擦擦嘴角道:
“哥,咱们真的不回去了么?”
纪隆君坚定的摇摇头,看着远方道:“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回矿城!”
“你可拉倒吧,一会儿天黑了你不吓的尿裤子算我输。还再也不回,能耐了你!”
纪凯扶着柳树站起身来,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纪凯是个小胖子,但显然已经好几顿吃不饱饭,眼窝都饿的深陷下去。
纪凯看了看靠着柳树坐在地上的另一个少年,那是一个又瘦又矮小的孩子,头发很黑,眼睛无比狭长。
“喂,也不,你饿不饿?你肯定饿了,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坐地上的孩子是纪隆君三叔家的弟弟,名叫纪也不。
纪也不轻轻摇摇头,不起身、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纪隆君的背影。
他的身上也满是泥土,脸上有几道抓痕。
纪凯揉了揉肚子,叹气道:“哥,一会儿太阳要下山了,咱们不回城……那去哪过夜?还有,咱们晚上吃什么啊……你看也不都快饿晕了,话都不会说了。”
纪隆君回头看了纪凯和纪也不一眼,纪凯身上满是脚印,纪也不正直勾勾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深不见底。
纪隆君仰头看天,默默道:“让我再想想……会有办法的!”
仅仅四天之前,纪隆君兄弟仨拥有几乎人人羡慕的幸福家庭。
纪隆君的爹爹和二叔、三叔都是矿场的侍卫,俸禄可观,在矿城上受城主大人信赖,下受邻里们尊敬。
纪隆君的爹爹和二叔本是矿场的旷工,辛辛苦苦挖了十几年的矿,前些天刚被三弟托关系介绍进城主大人的侍卫队。
虽然他俩不太懂武功,不过他们有个厉害的三弟,谁也不敢说什么。
纪隆君刚刚十二岁,两个弟弟纪凯和纪也不十一岁,正是顽皮的时候。
每天要么在书院里打架闹事,要么偷偷逃课去城外的柳树林玩闹,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快乐无忧。
纪隆君有一个好伙伴,名叫石大雷。但凡纪隆君跟人打架,石大雷总是二话不说立刻就上,把纪隆君当做他的亲小弟一样照顾。
石大雷总是说:“纪隆君跟我混的,谁敢欺负他就是欺负我石大雷!欺负我石大雷?哈哈,那就是欠揍!”
石大雷号称书院单挑第一,威名赫赫。
三天之前,快乐的童年生活被无情打破。
打破的不仅仅是生活的平静,还有无数个矿城百姓的家庭。
这天下午,纪隆君和石大雷领着纪凯、纪也不到河滩捉青蛙。
他们本不该来的,因为今天下午有课。
但是纪凯说了一句:“哥,我听别人说烤田鸡超级好吃,那什么是田鸡?你吃没吃过烤田鸡?”
纪隆君懵了,他也不知道什么“田鸡”,不知道“烤田鸡”到底有多好吃。
于是纪隆君立刻找到石大雷:“大雷,你知道什么是‘田鸡’吗?‘烤田鸡’好不好吃?”
如果石大雷也不知道什么叫“田鸡”,不知道“烤田鸡”有多好吃,那悲剧也不会发生。
可惜他知道:“嗨,隆君,这你都不知道?”
“‘田鸡’啊就是青蛙!‘烤田鸡’就是烤青蛙,老几波好吃了!骗你的是小狗!”
纪隆君跟纪凯惊道:“真的?”
“我石大雷说一不二,什么时候骗过你?”
纪隆君跟纪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在哪抓的青蛙,咱们去抓来烤了吃啊!”
石大雷摇摇头:“有水的地方才有青蛙,咱们城里是没有的。城外比柳树林还远的地方有条河,只有那里才能抓得到青蛙。”
比柳树林还远的地方?那确实很远了。
纪隆君有点打退堂鼓,纪凯舔舔嘴唇道:“哥,咱们去啊!”
纪隆君瞥了他一眼:“去个毛啊,那么远,又要逃课么?昨天我刚被老爹打了屁股,可不敢再逃学了。”
纪凯肉呼呼的脸蛋满是坏笑:
“哥,打架你不行,逃学你不敢,就连城外的山猫都能把你吓得尿裤子,你说你活的失败不失败啊!”
纪隆君最受不得别人激,立刻起身道:
“好!那咱们现在就走,去抓青蛙!谁不去谁是孬种,谁不去谁尿一年的炕!”
纪凯早就跃跃欲试,他立刻叫来了纪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