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下起了冻雨,陈兴取暖的篝火被扑灭,冰冷的雨水浸泡着伤口,又冷又痛,仿佛刀割一般,牙齿直打颤。但第二天早上,他依然拖着疲倦的身体来到狼群的领地。
他累,敌人也累。狭路相逢勇者胜,拼的就是最后的那点儿意志力。
入眼之处一片焦黑,碳化的树干孤零零的立着,苍凉而寂静。即便经过一夜的雨淋,地面依然冒着一缕缕青烟。蒸汽蚕虫没有追到这里,引发森林大火的是昨天的燃烧手雷。
行走在灰烬之中,脚下不时传来木炭的碎裂声。天地间朦朦胧胧,雾海与焦土,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烧成焦炭的狼尸随处可见,体型不一,有成年的、幼年的,甚至刚出生的。
“嗷呜……”
雾中传来隐约的狼嗥,深远悠长,充满了无尽的哀伤。陈兴转过身,望着声音的方向,沉默了许久,迈开脚步走过去。
四周的树木被大火焚毁,灌木和蕨类化作了黑灰,无法藏匿,不需要担心狼群的伏击。
远处凸起的高地上,一头巨狼驻足而坐,望着脚下焦黑的家园,仰天长嗥。
彼此的身影在雾中逐渐显现。陈兴环视了几圈,除了狼王,没有发现任何一只虫化狼的身影。
狼王猩红的眼睛盯着陈兴,身体却一动不动,既没有进攻,也没有逃跑,显得十分平静。
目光交汇的瞬间,陈兴似乎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一对一,决死一战!
这么多天来,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一边走向高地,一边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大黑雕、ar,扔在地上,后腰上银星也被解下、扔开。最后拔出开膛刀,用布条缠在手上。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胜者生,败者亡。
狼王静静地坐在那里,原本雪白的毛发大片焦糊,露在外面的皮肤伤痕累累。在与黑豹的战斗中,它瘸了一条后腿,在与掘地蜂皇后的战斗中,它瞎了一只眼睛。
可它依然仰着头,孤独而高傲。
悄然无声间,最后的战斗开始了。狼王化作一道银芒,猛扑向对手。
眼看狼王冲来,陈兴弓身曲臂,像条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射而出。
狼王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陈兴的脖子。陈兴却直线冲去,刀锋刺向狼王的咽喉。双方都没有闪避的意思,一出手就是两败俱伤的杀招。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陈兴已经明白自己和狼王的极限,没有丝毫侥幸。当尖利的牙齿扑到面前时,他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抵挡,只进不退,“噗”的一声,一刀捅进狼王的咽喉。
双方错身而过,大蓬血雾喷洒而出。
狼王甩开半截手臂,喉咙处血流如注。陈兴脸色发青,嘴唇白得就像纸片,一把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止血针,打在肩膀上。
双方对峙着,目光宁定,杀意凌然。
“嗷嗷嗷嗷嗷嗷嗷……”
忽然之间,低沉的狼吼从四面八方传来。陈兴顿时一惊,环眼望去,焦黑的土地上奔跑着一道道白影,足有七八十只虫化狼。
看着急速包围过来的狼群,陈兴眼中透出了绝望。即便是赢了,也会葬身于此。
却在这时,狼王掉转身体,背对着陈兴,朝着奔来的狼群发出低沉的嘶吼。吼声里充满了威严和愤怒,狼群一下就停住了,然后它回过头,猩红的独眼盯着陈兴。
转瞬之间,陈兴明白了。这是属于王者的尊严和骄傲,要么战胜对手,要么身死沙场,堂堂正正,无怨无悔。
“如果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地方,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兄弟……”
“但是今天,我们中间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战吧,成为活着离开的那一个!”
仿佛听懂了陈兴的话,狼王仰天长啸,化作银芒狂奔而来,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哇!”
陈兴发出疯狂的吼叫,有死无生地迎了上去。
交锋的刹那,陈兴被巨力撞飞。刚爬起来,狼王就扑到身前,头部一仰,咬在他肩膀上,顿时鲜血四溅,骨头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眼看整个肩膀都要被卸下来,却在下一刻,咬合的力气越来越小,大股的鲜血从狼嘴里溢出,一时分不清是人血还是狼血。
巨大的身躯之下,刀锋捅进了心脏,用尽全力地搅动着,血泉喷涌而出。
渐渐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猩红的瞳孔逐渐涣散,眼皮缓缓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陈兴挣扎着推开狼头,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终于,他赢了。
仿佛整个人都快虚脱。他步履瞒珊地捡回落在几米外的手臂,用绷带和袖管接了回去,然后取出价值昂贵的极限治疗针,打在肩膀上。
明红的药液注入血管,却没带来多少作用,仿佛倒进沙漠的水,瞬间就干旱的沙子吸收了。他取出所有的治疗针,一支接一支的打进身体。左手空荡荡的,毫无知觉。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缺少医疗的环境里,他的左手已经废了,但他依然不想放弃,那毕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身体毛发,受之父母,即便明知道没有希望,也会努力一把,死马当活马医。
伤势逐渐稳定下来,陈兴这才发现,高地下方聚满了虫化狼,足有两百多只,将高地团团围住。它们的眼中透着悲愤,却驻足不前,不敢冲上来。
陈兴见状,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斧头,劈开狼王的头颅,挖出一颗血红的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