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如此痛恨汉军在曹魏的情报组织,是有原因的,前年合肥大战时,鲜卑使者前来曹魏,提出愿意用牛羊来换取生铁,后来便再也没有消息。
直到鲜卑再派人来质问,曹操才知道使者在幽州境内失踪了,他命令曹彰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废弃的水荡小道内发现了鲜卑使者的尸体,在仔细调查后,从驿站管事的口中他才知道,有人冒充曹彰骑兵,骗走了鲜卑使者,这无疑是汉军的探子假扮。
汉军探子竟如此得力,让曹操感觉到了威胁,汉军的探子已经不是刺探情报那么简单,还会有组织地暗杀、破坏,如果不及时铲除,会酿成大患。
曹操见儿子曹丕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便又重重哼一声,“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曹丕确实有点走神了,他在考虑如何向父亲说出丁令之事,父亲的呵斥令他一激灵,连忙低头道:“孩儿听见了,会立刻着手布置。”
曹操看了儿子片刻,他看出儿子有心事,便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对为父说吗?”
“孩儿.。本来有一件.。重要之事,想向父亲汇报。”
“不要吞吞吐吐,什么事?”
曹丕只得硬着头皮取出他的报告书,呈给父亲,“请父亲过目!”
曹操接过报告书看了一遍,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有这么多人辞官吗?”
“父亲,这只是河北,还有并州、中原,孩儿担心辞官潮会愈演愈烈。”
“哼!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吗?”
曹操不屑一顾,对曹丕道:“想当官之人多的是,从太学中挑选年轻才俊,正好趁这个机会换掉这些世家把持的地方官府。”
曹丕愣住了,父亲怎么会如此掉以轻心,他急忙道:“父亲,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们还会挑起民众造反.。。”
“你糊涂!”
曹操刚刚抑制住的怒火又再次燃烧起来,他拍桌子呵斥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妥协,放弃出丁令吗?我这个要死的人了,还有必要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曹魏子孙社稷!”
曹丕再次跪下,“父亲息怒,请息怒,孩儿没有那么不堪!”
曹操只觉头脑一阵眩晕,他靠着身后屏风,慢慢闭上眼睛,过了良久才徐徐问道:“现在官府一年的税赋有多少?”
“回禀父亲,大约五百万石。”
“那我们现在有三十万军队,按每个士兵一年消耗十二石粮食计算,我们一年的军粮就需要三百六十万石,还要考虑鼠虫破坏,五百万石官粮换成军粮后,还有多少粮食支付官员俸禄,还有日常消耗,还要赈济灾民,这笔帐你算过吗?”
“父亲,我们可以用军屯。”
曹操轻轻叹了口气,“丕儿,汉军可没有军屯,军队屯田对训练影响很大,我估计明年会有战争爆发,不加强军队训练,拿什么和汉军作战?没有足够的存粮,战争能坚持多久,丕儿,合肥大战的教训你忘记了吗?”
“孩儿须臾不敢忘记。”
“你主管政务,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急于推行出丁令,没有自耕农,就没有足够的粮食,这些士族储存了大量粮食,打击他们,我们短期就可以得到军粮储备,长期则有稳定的财源,可谓一箭双雕,至于他们反抗、不满,那是必然,也没有什么可商量,要反抗就镇压,他们要投降汉国,那就随便他们,只要支持我们的根基不动摇,其他都无所谓。”
曹丕本来想建议父亲适当在权贵中推行出丁令,以平衡士族的不满,但父亲的最后一句话让他不敢再说出来,半晌,他只得无奈道:“父亲,孩儿并不担心地方上的官员空缺,正如父亲所言,可以从太学委派年轻士子出任,但孩儿担心邺都的官员,至新年以后,邺都官员普遍没有完成既定目标,政务运作缓慢,感觉官员非常消极,得过且过,孩儿很担心四月官职调整后,会引起邺都官员的辞官潮,恐怕就难以处理了。”
“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吗?”
曹操冷笑道:“去年秋天官场清理太狠,后患渐渐暴露出来,若不是我极力保住钟繇,不知还会捅出什么篓子?”
曹丕原打算慢慢引到出丁令上去,毕竟很多官员都出身士族,或者是几大世家的门生,地方官府太远,他想用邺都官员来说事,没想到父亲却扯出了去年秋年的建安七子案,着实让曹丕有点尴尬。
“父亲,不至于吧!”
“什么叫不至于,人心是肉长的,那么多无罪之人被含冤而死,你以为别人会忘记吗?现在邺都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去年清理官场有关。”
曹丕不敢反驳,他心中暗恨,明明建安七子案是得到父亲默许,现在父亲又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让他心中很是郁闷。
这时曹操沉默片刻道:“去年建安七子案,很多官员都是无辜而死,必须有人要出来承担责任,要给邺都官员们一个交代,我建议就拿杨添开刀,痛恨他的人太多,把责任推给他,也可以缓和邺都官员心中的不满。
曹丕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现在杨添就是那条要烹杀的走狗,虽然杨添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但父亲已决定对他动手,曹丕也不想再阻拦了,他便缓缓点头,“遵父亲之令!”
“去吧!早日给我把汉军的情报点挖出来。”
曹丕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曹操的目光又落在交州情报上,他长长叹了口气,所谓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