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贵妃神色几变心思也在不停转,闻言深看念浅安一眼,无声点了点头。
姜姑姑抬手示意,粗使太监忙扯出臭汗巾,陈喜抬起头喊冤,“我们皇妃没有半句狡辩!这猫儿确实不是小黑!咱家小黑生来不足,尾巴比一窝生的黑灰虎纹猫短了一截,谁要不信只管问花鸟房只管问陈总管,但凡经过手的,要多少人证口供就有多少!”
一边说一边干呕,恨不得跳起来将臭汗巾塞回粗使太监嘴里。
姜贵妃举袖掩着口鼻,眼神微闪。
念浅安的眼神也闪呀闪:原以为小黑是高级品种短尾猫,长大才发现只是个小残疾,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得上这一特征。
果然关爱残疾猫士有好报。
她心里乐呵脸上也乐呵,概因围观下人再多,近水熟悉的脚步声仍清晰可辨。
“皇妃,奴婢把人和猫儿都带来了!”近水飘进穿堂,仿佛不知事态严重,蹦蹦跳跳咋咋呼呼,“奴婢请贵妃娘娘安。这位是花鸟房总管,这一窝是花鸟房仅有的黑灰虎纹猫儿。”
假小黑喵喵叫不暴躁了,真小黑也喵喵叫,蹬腿跳出猫窝窜向主人,挨着念浅安的裙摆蹭来蹭去。
不等众人惊呼躲避,念浅安已抱起小黑顺毛,花鸟房总管太监的声音同时响起,“老奴自进宫起就在花鸟房当差,宫里贵主儿认不得几个,花鸟房进进出出的畜牲却敢说尽数认得。冲撞四皇子妃的确实不是小黑。
早几日小黑胃口不开,喜公公就将小黑送回花鸟房,方便看护调彻菜闹缓诨一⑽泼ǘ,除了是公是母的区别外,外观毛色如出一撤。昨儿不见了其中一只,老奴只当是喜公公把小黑接回去了,不曾细问不曾细看,实是老奴疏忽,凭白惹出一场误会。”
他跪下请罪,脸色虽白,却没有慌怕。
设局之人为的是害人,哪里会留意此猫非彼猫,小黑短了一截的尾巴单看不明显,放在一窝生的兄弟姐妹间就有对比了。
更何况四只黑灰虎纹猫之中,只有小黑是公猫。
性别可造不了假。
姜姑姑查验后一时哑然,不由自主看向姜贵妃。
主仆二人交换着惊怔眼色:事情至此,显然另有蹊跷,念浅安不仅有备而来,显见还早有防备。
“物证是假的,相信娘娘不会再质疑这一点。”念浅安继续顺猫毛,挠得小黑打起舒服的小呼噜,“用真小黑是大破绽,用假小黑也是大把柄。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我在娘娘心中究竟有多蠢,才会在毫无动机无法得利的情况下,干出迫害四嫂的蠢事儿?”
她不在乎贤良名声,清白名声还是很在乎的。
从头至尾,她的话都不是说给姜贵妃听的,而是说给吃瓜下人听的。
舆论扩散舆论影响,才是她肯乖乖被“请”来的目的。
快刀乱麻,连手狂斩。
有人想躲在背后用阴谋害她,她就把所有事情都掰开揉碎摊在太阳底下。
阳谋是最好的防范,最好的反击。
念浅安垂眼看眯眼仰头的小黑,目光却飘向跪成一排的下人。
能说的都说了,她不信最关键的那位小宫女还能继续安静如鸡。
她在等。
而小宫女没有让她等太久,瑟缩着一出事就先挨过打的瘦小身子,勉力抬起头,学陈喜喊起冤来,“贵妃娘娘明鉴,姜姑姑明鉴,今儿的事儿不怪婢子!不能全怪婢子!婢子哪敢不感念四皇子妃只是轻罚婢子,婢子也没叫人收买!分明是有人记恨婢子,瞅准婢子今儿领的是鱼片粥,伺机陷害婢子啊!”
这番突兀话语,令刚刚响起低微议论声的穿堂又成了一片死寂。
姜姑姑闻言不由暗恼,怎么就被六皇子妃轻易牵着鼻子走了,这还有个可供指证的小宫女呢!
物证作废,是该轮到人证出场了。
只不知,这位小宫女会不会指向她想的那个人。
念浅安抬起眼,随手将小黑交给小豆青,似笑非笑看向被成功“提醒”的姜姑姑。
姜姑姑心口莫名一跳,竟无端端升起一股寒意和不安,本能想转头寻求姜贵妃的示意,老脸才一转不等有所反应,就听一声通传突然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没有刻意驱散的围观下人慌忙让开路,院里众人霎时齐齐矮了一截。
纷乱请安声中,周皇后当先走进穿堂,搭着周姑姑的手臂,身侧还跟着陈姑姑。
会惊动坤宁宫不奇怪,没想到这么快连万寿宫也惊动了。
姜贵妃神色又是一变,忙起身走下穿堂台阶,早敛去恼怒狰狞的粉面瞬间恭顺,“妹妹请姐姐安。姐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