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茫茫,笼着沉睡着的浩淼湖面,将四周的林木全都染湿,透出一种油油的绿意。
“怎样?”伴着一阵阵轻微的水声,只听到女子低低的声音,却见不到人影。
“只能说似乎有些相似,尚且不能确定。”也是压低了的声音,在水上打着转儿,一会儿便沉下去,不让任何人知道。
“听你的口气,似乎很有把握……?”轻笑,接着是活泼的水声,似乎有人在用手撩拨着水花。
商朴立在湖边的林中,出神地望着远处轻雾弥散的湖面,只是静悄悄地听着雾中人的谈话。
柔和的珠光从湖边飞来,在他身边一绕,停在了一边。
明露自光芒之中现身,看着商朴拍手笑道:“你在这里偷偷听他们说话,算什么呀?”
商朴蹙了蹙眉,还没说话,便听到淑旻笑着喝止:“明露,回来。”
水汽慢慢散去,淑旻和南歌并肩走来,都带着一丝微笑。
“少祭司,有什么事情吗?”淑旻慢慢走到他面前,一双温柔的眼睛满是笑意。
她走得太近,商朴不禁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看着她,答道:“在下前来告知卜算的结果。”
南歌见他神情有些尴尬,在心中笑了笑,问道:“哦?是什么……?”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商朴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结果是海与剑。”
“那就是了……”淑旻回头看着南歌,“这确实对得上。”
“那位钧天前辈,应当是在京中。”说起这些事来。商朴镇定自若,渐渐不像刚才那样局促了,“说来,还有一件事……两位虽然没有告知,但似乎还有一个与她关系极为密切之人,也在京中。是也不是?”
这一回,南歌倒真是有些惊讶了。连诃玥都没有卜算出来的结果。为什么反而在商靳那里得到了印证?出乎意料的契合,难道这一回。是真的要找到了?
见他们都不说话,商朴微微一笑:“看来,想必结果还算令人满意。在下先告辞了。”
南歌这才回过神,点头道:“多谢。我们会尽量不去惊扰京中居民。”
“得公子此言,祈天宫十分宽慰。”
…………
寂静的神殿中,商靳正在翻看一些册子,听到外面极轻的脚步声,便抬起头,微笑道:“朴儿,既是到了,就进来吧。”
商朴应声打起帘子,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身旁。恭敬地问道:“大祭司找我有事……?”
“是联姻的事情。”商靳头也不抬,似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联姻?”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在意料之外。“可是皇室并没有……”
商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无奈,他又低下头去,这才苦笑道:“再过两三年,长公主也有十六岁了。”
商朴不说话,这种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可商量的。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商靳的任何决定,几乎都是不会再改变一丝一毫的。
“我知道,湄儿是你的小辈……”察觉到他的不满,商靳叹了口气,“但这是没有关系的,她嫁入祈天宫之后,自然是以我们的辈分算的。”
“那祭祀之时……岂不会有许多麻烦?”思索良久,商朴还是决定拒绝,“大祭司,此事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吗?”
商靳愣了愣,第一次,自己的孩子竟然敢当面拒绝——虽然说得那么委婉,近乎是商量的口气,但是已经够了。
但他还不打算斥责,只是淡淡说了句:“朴儿,以大局为重。”
大局……永远都是这样的,似乎是一道逾越不去的屏障。
那么,没有什么再可说的罢。
商朴默然点了点头,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大祭司还有其他事?”
“留心玄铁林的形势。”商靳看着他失落的样子,有些歉疚,“朴儿,你是祈天宫的嫡长子,不要辜负了我和陛下的期望。”
“是。”轻到几乎没有的叹息,在商靳听来却是清晰无比。
这一次,他是否做错?
…………
“母后……!”随着一阵珠帘的碎响,一个首饰精巧,穿着精致的杏黄色衫子的女孩子半跳着进了流珠宫门。
一旁的宫女忙搀住她,半是责怪,半是怜爱地笑道:“公主殿下慢一些,小心别摔着了,皇后该心疼的。”
翟湄笑着推开她,飞快地跑进内间,将用来隔断的纱幔搅得在空中不停地晃着。
“怎么了,湄儿?”床上的帐子垂着,里面透出温和的话音。
翟湄踮起脚,刚要揭开帐子,又回过头笑道:“我要和母后说话,你们先下去吧。”
宫女们相视而笑,公主都这么大了,却还是喜欢和母亲说悄悄话。
“湄儿,今天你的心绪有些乱啊……?”枫璐微笑着揭开帘子,亲切地握住她的手。
翟湄埋下头去,带着些埋怨:“还是枫姨知道……父皇都不听我说。”
枫璐温和地捧起她的脸,见小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有着无限心事。
“怎么?他催你嫁人了?”这种事情,枫璐还是猜得到的,但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也太着急了吧?想到这里,她不禁蹙起眉头。
翟湄惊讶地看着她,像神仙一样的“母后”果然不一般,会猜人的心思不说,还会给自己讲故事,教自己一些简单的法术。至于对生母的印象,反而有些淡去了,只记得她很温和,似乎一直都在病中,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