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受了些小伤。”李檀拂去她的手,将衣襟仍旧拉上,扶着床柱缓缓起身,“我去唤青黛进来照顾你。”
静女静默了片刻,眼看他就要出去,忽地低声笑了笑,“你这样急匆匆赶回来与我说这些话,是可怜我,还是觉得对我有愧,又或者是……觉得愧对那位隰桑姑娘?”
李檀扶着门的身影晃了晃,强自镇定地反问道:“若都不是呢?”
“……你先去将伤口处理一下罢。”静女低低叹息,随即拥起被子窝了进去,再不理他。
青黛正立在外间,里面的那几话她早已听到了,见李檀出来,急忙上去扶住,“殿下可还撑得住?二公子急得了不得呢,说是那日医者吩咐过这伤势不能乱动,您……”
“无妨,此事别告知她。”李檀摇了摇手,伤口倒还在其次,方才静女提起隰桑之事,又让他心中一阵刺痛,“你进去让她喝些汤药和稀粥,务必让她快些好起来……否则重山若真是破了,我可没法子将她送出去。”
“……可,可方才您不是跟世子妃说……”青黛咬了咬唇,她分明地听到了他说要与静女死在一处的。
“自然人人都知道与我一道殉国的是世子妃,谁会在意究竟是谁?”李檀低低苦笑,他已经累隰桑为他而死,静女过去为重山做的那些事,他根本没有办法一一偿还,最后能还的,不过是给她一个再不受拘束的身份罢了。
青黛轻轻摇头,看他艰难地走远,不知不觉落下泪来,直听到静女在里面唤她,这才抹抹脸进去。
“傻丫头,哭什么?”静女闭着眼,却也知道她哭了。
“没什么……”青黛愈发地泣不成声。
“他伤得很重?”静女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青黛哽咽着点了点头,“殿下……殿下伤口未愈,却一路驰回国中……现下情形只怕有些不好……”
“……去告诉他,重山这十余年来是我耗尽心力护住的,他若守不住重山,便再也别想求我原谅。”静女的声音有些冷漠,还有一丝威胁。
“世子妃……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狠心呢?殿下虽然过去负了你,但……如今真的很想待你好……”青黛伏在她身边,拉住她枯瘦的手,又是难过又是不平,“您就原谅了他吧……以后时间还长,你们还能好好过日子……”
静女缓缓睁开眼,微微冷笑,“好好过日子?我就是想,也得他有命来过。”
青黛愣了愣,拽住她的手霎了霎眼,忽地醒悟过来,带着满脸的泪却笑了,“您这是原谅殿下了?!”
静女这回没有说话,她并不是满心里只有怨恨,她知道现在情势不好,自己应该留下来协助李檀处理这些事情。
李檀会来道歉她一点不觉惊讶,但她并不喜欢李檀因为过去的那些愧疚来善待她,思索了一会儿,静女低低笑了笑,“你去告诉他,如果他愿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是的,过去的一切可以不论,她愿意重新开始,哪怕有的事情,已经晚了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