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英来凤翔前,曾幻想过,或许他会在街上与莫如雪擦车而过;或许他能隔着马车眺望下,她婚后平静祥和的生活。
她的容颜不会再像少女时带着青涩,她的长发会高高挽起,她的音容也会是妇人模样。
他千想万想,唯独没想到,多年以后第一次见面。他是举世闻名的神医,她却是困守床榻的病人。
莫如雪也是惊了的,皇甫英的名字之于她,不过是多年前一个俊秀腼腆的少年。
她还记得他帮助她时,热心却不殷勤,她爱说话他却总是认真倾听,偶尔他会趁着她不注意时,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
那时莫如雪被太多人爱慕,她几乎把少年人的仰慕当成了寻常,更何况皇甫英又是这么羞涩。他从未大胆的接近过她,也未曾表白过,慢慢的莫如雪只将他当做一个好心的少年。
他们也曾见过几面的,可对比眼前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莫如雪忽而觉得的羞愧。
故人的眉眼还和过去一样,气质愈发沉稳安宁,她却像朽木一样,整个人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莫如雪苦涩的垂下眼角,施礼道:“多年未见,皇甫兄还是昔日模样,这么多年未曾问好,如今真是愧求郎君相助。”
作为小辈,皇甫弦和齐文鸢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插话。他们年纪都不算小了,自然能看出两人言语间的殊异来。
莫如雪气息不稳,皇甫英不忍她再为往事伤怀,上前一步柔声劝道:“若说是音讯全无,皆是皇甫之错,夫人身体有恙还是勿起忧思。当年一别后,幸不辱命,在医学上小有所成,夫人可放心让我诊治。”
云秀早就端上了茶,打开了窗子,并焚了香,屋子中的药味也淡了些。
轻重缓急莫如雪还是能分清楚的,她点头伸出手腕,让皇甫英为他把脉。
多年病痛折磨,莫如雪的手腕比起常人来,瘦了一大圈,看人就叫人心疼。
皇甫英在她手腕上搭上三指,他肌肤如玉晶莹白皙,与莫如雪蜡黄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屋内人一时间都屏佐吸,生怕自己喘气声太大,影响了皇甫神医判断,连皇甫弦都抿紧唇认真看着。
良久,皇甫英才放开莫如雪的手腕,脸色倒无变化。齐文鸢安慰自己,没有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皇甫英既然没说难治,那就代表是娘亲还有救。
第一个开口询问的,竟是皇甫弦:“爹爹,文鸢娘亲身体如何?”
他自作主张呼起了齐文鸢的闺名,耳后有些发红,偷眼看着齐文鸢脸上并无不喜后,才暗自欢喜。
若他知道齐文鸢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一定会懊恼的不知成什么样子。
怪异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皇甫英淡淡一笑没有理他,转头对齐文鸢说:“你娘亲这病倒不难治,只是她一病这么多年,身子骨也跟着毁了大半。我不敢贸然下猛药,只能让你娘慢慢调养。”
神医的口吻很轻松,齐文鸢肩背上的重担一瞬间卸下了大半,她感激的朝着皇甫英行了个大礼,神色激动的说:“有劳甫伯父出手相助,我一定会照顾好娘亲,让她尽快恢复健康的。”
等皇甫英开完药房后,齐文鸢快速扫了一眼,果然里面有许多价值不菲的药材。按照现下物价,一副药至少要半两银子,一日三次便是一两半。
除了服药外,皇甫英还交代了平时要注意给莫如雪进行食疗,食疗的食材也不便宜。
该赚钱了,齐文鸢身上只有七十多两,她娘的病需要细致调养,这点儿银子只是杯水车薪。
皇甫英为人细致,根据他先前调查,还有亲眼所见,判断出莫如雪娘儿俩手头不会太宽裕。
齐文鸢是个要强的孩子,为了不伤害到她的自尊心,皇甫英假装随意的说:“文鸢,你娘亲身子不好,她的药需要我亲手调配,你记得遣人来取。”
“谢谢皇甫伯父,您大概会在凤翔停留多久,随后我会遣人送上诊费的。”
“文鸢不用担心,我与爹爹在凤翔多停留一段时间也是无妨的。”皇甫弦抢过话头,拍着胸脯向齐文鸢保证。
真是沉不住气的臭小子,皇甫英心中念叨着儿子,可当目光移向莫如雪后不由温柔附和:“弦儿说的是,我在凤翔会停留很久,别庄还不缺那些银子,等到夫人病愈后,再送上诊费就好了。”
怕直接免去诊费会让两人多心,皇甫英特意如此叮嘱。
送客之际,齐文鸢心怀感激,正在组织着语言,皇甫英却主动提起了莫如雪此病的怪异之处。
齐文鸢不敢隐瞒,将三白被调换成地白的事儿说了出来。
得知此事,皇甫英压抑许久的怒火,再难遮掩。他亲自向齐文鸢承诺,以后要是遇到了麻烦,一定记得来找他。
受此重恩,齐文鸢感激不尽。
皇甫弦如愿以偿的逗弄了会儿雪衣女,可他在逗雪衣女讲话时,眼神也未曾离开过齐文鸢片刻。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齐文鸢神色也跟着古怪起来。
这皇甫弦不会对她有意思吧,怎么老是主动找她谈话,还时不时偷看她一眼。
苍天可鉴,她没有老牛吃嫩草的心思,这皇甫弦真不是她故意勾搭的。
“秀,今日皇甫神医来时只带了一个徒弟,不过他的独子也跟来了,听说是对雪衣女感兴趣。还有,根据下人窥探,那神医对五秀和颜悦色,她称呼皇甫神医为伯父。”
皇甫英前脚刚走,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