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崔护年少轻狂,借应试之机,揭短大唐节度使,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给当今皇上敲响了一记警钟。鉴于崔护心系大唐安危,冒死献策,圣上网开一面,放崔护一马。
绛瑞正在物色一名出类拔萃、名列前茅的科举考生,欲加以扶持和熏陶,替他完成为圣朝除弊政的使命。
崔护横空出世,同样给绛瑞吃了一粒定心丸。
爱女绛桃进大理寺一事迫在眉睫,绛瑞暂且搁置和崔护接触。待诸事顺遂后,再去会一会这个卓尔不群、才高八斗的翩翩少年。
绛瑞压根儿没料到爱女会和崔护日里相遇,眼见绛桃心里已起了爱的波澜,作为亲爹的绛瑞不知是喜是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之事。爱女和崔护真的有缘,结为伉俪,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绛瑞只怕俩人沉湎于男欢女爱中,少年志气被磨灭,他苦心部署的计划随之泡汤。
天下没有一个父亲不希望亲生女儿幸福的,绛瑞纵有千万个理由,又怎么忍心掐断爱女心里刚长出的这颗情苗?只盼随着时间的推移,绛桃能冷静处理她和崔护的这段偶遇。
※崔护回到驿站,寒窗苦读。
他读的不是科举必考的科目,而是《史记》、《孙子兵法》一类的通史和计谋。他搏采众长,集思广益,期待明年会考之日,重演去年一幕,推出他的治国理念。
崔护深知此举风险太大,圣上绝对不会容忍区区一个考生一二再、再二三挑战大唐科举,只怕明年秋试难逃一劫。
崔护并不怕死,怕死首试就不会揭朝政之短了。只不过城南与妙龄女子绛桃一别,他多了一分莫名的牵挂。
有了牵挂,人就开始心猿意马。崔护每日眼巴巴瞅着驿站外的天空,只盼春风又绿杨柳岸,一夜梦回南庄。
来年春早,春雨踩着湿漉漉的脚印,叩窗向崔护问好。崔护放下书籍,望着窗外的绵绵春雨,心里也嘀嘀嗒嗒下起了一场春雨,雨丝撩拨他心扉,他的思绪早已飞向郊外河陌,飞向桃花相间的茅舍。
雨晴了,天边挂起一道彩虹,空气中都有丝丝的暧昧。今天是个好日子,一个重逢的好日子,崔护兴致勃勃奔向城南。
芳草萋萋,道路泥泞,水珠打湿了他的裤腿,他全然不顾;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也赖得理。
转眼小河在望,河边的柳条刚被雨水洗涤过,显得更绿。河水潺潺地流向田间,犹如他急切兴奋的心情。
过了河,便是桃园。
桃花含着水珠,象情人的眼泪,说不出是相思的泪水,还是喜悦的泪水。
南庄依旧,小院依旧。
崔护加快脚步走向院门,正当他故伎重演叩门讨茶一幕时,他的目光正好落到门环上,门环上套着一把铜锁,他的心一下子空了。
崔护隔着竹篱张望,陋舍空无一人,四下寂静,只有花开如故。
物是人非,崔护的心凉了半截,他绕着篱笆兜兜转转几圈,仍不见主人归来。
幽幽桃花随风,崔护守在桃树下。落英缤纷,桃花沾满了他的衣襟,染红了他的青衫。
天色不早了,崔护长叹一声,欲走还留。无意中瞥见屋侧有一个小块见方的池塘,崔护移动脚步,惘然走至池塘边。
池水如墨,原来是洗笔池。一池墨香,惊艳了春光,惊乱了崔护的心思:他邂逅的佳人绝非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池旁有笔砚,崔护思考良久,捉笔返回院前,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心事,但愿他的心事,她能读懂。
于是,柴门上留下了他的墨迹,墨迹淋漓,一如他无边落漠和无限惆怅: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深思片刻,他题上“博陵崔护”几个字,怅然而去。
柴门上,那把铜锁泛着青光,守着崔护的心事,守着这首《题都城南庄》,这一守竟然是千年。
桃花笑人痴,笑崔护来迟。遗憾崔护足不出驿站,不知绛桃已经效力大理寺一年,成为一个令黑道闻之色变的探花,大理寺一枝花。
※崔护前脚刚走,绛瑞就回到了南庄,一眼瞅到门上的墨迹,瞅到“博陵崔护”的落款,绛瑞呆若木鸡,怔了半晌才想起来开锁。
绛瑞打开院门,却打不开满腹心事。他几番转折,打听到崔护寄宿在长安的驿站,于是他去造访,无奈崔护闭门谢客,每次都将他拒之门外。
眼前崔护题在柴门上这首诗,一读便知题诗之人身陷情网,不能自拨。
爱到极致,便成为伤痛。
这正是绛瑞所担心的。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才貌双全的崔护能成为他的乘龙快婿,绛瑞求之不得。问题是崔护本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绛瑞不想崔护过早沉沦于爱的纠葛当中。得想个法子让崔护振作精神,意气奋发,重回巅峰状态,拿下今年秋试的状元,一步迈进圣朝的大门。
绛瑞断定崔护见不到绛桃不死心,他准备明日一早动身,接回绛桃,让绛桃和崔护见上一面。
俩人表明心意也好,互诉衷肠也好,只要绛桃能劝动崔护遵守科举条例,老老实实应试就可。
一旦名列前茅,还怕不能一展抱负?
然事不凑巧,绛桃办案去了江南重镇。
绛瑞去大理寺扑了个空,只好打道回府,老远便瞅见一书生踯躅在茅舍前,这让他极度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