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的是利用四婶打动三婶,至少先得从四婶口中打听得三婶更多的喜恶,威胁必不可取,不过奉承讨好的办法可以一试,万一三婶其实是个性情中人,保不定对她心生好感之后,就能够摒除顾忌呢?
当然除了四夫人以为,春归没有忽视被下人称为老姨太太的庶祖母杨氏,老人家是三叔的生母,且春归也知道三婶对庶祖母乃真心孝敬,无非被庶祖母劝阻着忌防引起老太太不快,三婶才免了往怫园北望庵的晨昏定省,可私底下常遣乳母前往问安,针线茶点的也从无疏失。
不过庶祖母好清静,且兰庭也有示意,并不希望再把庶祖母卷入家里这团是非,春归讨好时就需掌握分寸了,不过偶尔邀请阮中士同行,叨扰庶祖母用一壶好茶招待,春归回回都先走一步,让阮中士同庶祖母尽情叙旧。
她自己频繁往四婶的居院跑,用尽心机下厨做了不少美食,都送去讨四婶的欢心了。
四婶曰:“庭哥儿一被上司器重,我倒有了口福。”
天真浪漫的四夫人完全没有察觉侄媳妇的心机别具。
这一日,春归的提盒里装的是咸香酥软的葱油饼,刚一献上,四夫人便哈哈大笑道:“就没你这样能投机了,我昨晚梦见种了好几亩地的青葱,绿油油长成一片,醒来后一咂摸,笃定这一胎就是个姑娘了,且日后必定还长着一双青葱玉指,今日你又来应我的梦境,还让我吃这饼不,倒是应当供着才是。”
春归也觉奇异:“我也不知为何,今日就偏想做这葱油饼,且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做的小肚兜,也突发异想绣了青葱。”
连忙把一齐带来的肚兜也拿给四夫人过目。
四夫人激动得两眼圆瞪:“针脚这样细密图样这样精巧,可见不是数日之功,春儿莫不是和莫问道长相熟,故而也染了些仙气儿,能卜断我这一胎确然能够喜得千金?”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了。
但春归总不能讲我是看着四婶您翘首盼望着生个女儿才有意奉迎这话,只道:“我自来了京城,也鲜少见到莫问小道,从哪里染的仙气儿?况怕这就是天意神旨了,四婶必定能够得逞心愿。”
四夫人和四老爷这样恩爱,就算这胎仍然生个儿子,还怕勤勤奋奋的耕耘就种不出朵牡丹花儿?春归如此断言时一点都不心虚。
“你别这样说。”四夫人压低了声嗓:“这些日子不常见罢了,过去你和莫问道长可是知交,像道长这样的仙缘,寻常哪会交好凡夫俗子,你既能与道长投缘,指不定就有福泽,说来你从前虽遇坎坷,不一样逢凶化吉,这一定就是非同凡常之处!”
春归怔怔看着四夫人,深有一种我竟无力反驳的啼笑皆非,不过还是提醒道:“四婶若有意向莫问求药问卜,真要记得侄媳是和他投缘的人,犯不着同侄媳见外,四婶千万记得知会侄媳安排。”
免得被莫问讹骗了钱财!
“知道你孝敬,我心里可记着呢,四婶儿总会疼你的。”四夫人下手钳住春归的面颊捏两下表示亲昵。
两人正闲话,忽而听见窗外一片争吵声,四夫人这时行动不便,从窗子里探出身去如此常规的动作对她而言都极其艰难,只好吩咐留在屋子里服侍的婢女,让出去瞅瞅是怎么回事。
回来时却从一人变三人儿,打探消息的那位十分焦虑,那神情看上去倒像是不知先辩解还是先禀报的好,她因没有反应及时,就被另一位领了先。
在春归看来,这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尤其一双柳叶眉长得格外标致,像借了秋风的八分愁怅,尤其当她往地上一跪,喉咙里再带几分哽咽……
春归都想“英雄”救美了。
四夫人也显然是个怜香惜玉的,忙吩咐刚才“出去瞅瞅”那位:“快些把白鹭扶起来,她身子本就不好,禁不得又跪又哭的,且咱们这院儿里,从来都是慢言细语的说话,这里也没人疾声怒气的,什么事犯得着这样焦急?论是你受了什么委屈,缓缓的说给我听,我总会为你作主。”
四夫人话音刚落,另一个丫鬟也忍不住了,“砰”一声跪在地上,不仅四夫人倒抽一口冷气,连春归都觉得膝盖骨隐隐发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