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溪站在月色底上,一身的素衣,黑发玉颜。
秦谙的眉头蹙了又松:“你怎么来了?”
“是王妃让妾身来花园,安慰安慰殿下。”姜晚溪微微一笑,她并不惧怕秦谙,理所当然般上前来拉了秦谙的手:“今日这月色,着实无甚可赏,殿下不如早些安置?”
“怎么就无甚可赏了?难道圆月才有可赏之处,残月便一无是处?”
“太凄孤,殿下却并不喜凄孤。”姜晚溪竟当真拉动了秦谙随她缓缓往寝居去:“妾身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但殿下也应明白,无论到何地步,殿下身边还有王妃和妾身相伴,并不是孑然孤独。”
“你还真会说话啊。”秦谙微微一笑,他的朱砂痣生于鼻梁骨,尤其显眼,但此时月色昏昧,使得那红痣好如将凝未凝的血滴,是黯淡的色泽。
“魏国公这回确然是在劫难逃,然贵妃仍在,贵妃便即是为了腹中胎儿也不敢背叛殿下不是?为了贵妃,魏国公在诏狱也势必不肯开口的,太子和赵都御也根本不知魏国公实则是相佐殿下,殿下而今仍然安全,又何必过于忧愁?”姜晚溪笑道,眉眼温柔。
秦谙看了她一眼:“你继续说。”
“妾身愚笨,自己琢磨出来的想法也不知是否合适,妾身以为殿下而今虽然不用过于担忧,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比如魏国公府将有大难临头,贵妃那处殿下理当去安抚宽慰,固然贵妃势必会迁怒殿下,然贵妃在宫外的各项所需殿下可不能断绝,也应当提醒贵妃,而今这样的情势,论是贵妃如何激愤,可千万不能回宫,甚至先做出与皇室绝裂的姿态,因为皇上倘若逼令贵妃回宫,贵妃有孕在身的事可无论如何都不能保密了,到时便是大罗神仙,况怕也无能将贵妃救出生天。”
秦谙听出了这一计策的核心关键,如今他越是不顾被魏国公府牵连,往贵妃处嘘寒问暖,就越显得清白无辜,根本不知魏国公犯下的种种罪恶,更甚至他因此遭受贵妃的打骂,在皇上看来他就越是没有嫌疑。
“殿下还应当
争取皇上的怜爱,施以庇护,所以殿下倘若因为又惊又急重病不起,皇上势必也会宽慰殿下,也是给太子提个警,临淄王已然是罪责难逃了,八皇子眼看也会被此事件波及,殿下若再有个好歹,太子是想将所有手足兄弟都斩尽杀绝吗?皇上为了庇护殿下,必定会允殿下时时入乾清宫伴驾,以示慈父之情,告诫文武百官殿下是殿下,魏国公是魏国公,谁也不能利用魏国公的罪行诛连殿下,殿下有了伴圣的机会,日后行事不也方便许多,才有更好的时机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秦谙的眼睛彻底一亮。
于是次日他便果然去了郑贵妃的居处,他几乎都不用刻意激怒,一出现便惹郑贵妃大动肝火,顺手抄起茶壶就往秦谙身上砸,秦谙根本便不躲闪,额头上挨了一砸,划破一条血口,必然也是会肿胀的。
即便是这样贵妃仍不消火,冲上去扇秦谙的巴掌,边扇边是怒骂:“你还有脸来这里,孽障你还有脸来这里!要不是为了你这贱种孽障,兄长他何至于惹火烧身,杀千刀的祸胎,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秦谙忍着心里怨毒,冷冷看着状如疯癫的郑贵妃,以及同样对他怒目而视的宫人吴氏,照旧把姜晚溪的那番建议说了出来,他知道纵便是郑氏听不进耳里去,吴氏也知道而今的情势到底有多么危急,有的劝言,从吴氏口里说出来才管作用。
弘复帝其实压根就没想起郑贵妃来。
临淄王已然定罪,接下来他要考虑的事是如何处刑,弘复帝当然不愿亲口下令处死亲骨肉,但不少言官给给奏谏若不处死临淄王不能震慑居心不轨之徒,大不利于社稷安定江山泰平,弘复帝俨然再度陷入了苦恼,这个时候却听说郑贵妃遣人送来笔书,当然是为郑秀鸣不平,通篇都是胡搅蛮缠之辞,指责他忘恩负义以怨报德,逼迫他释放郑秀不说还必须将陷害郑秀的太子及赵兰庭处死,否则她将和他恩断义绝,余生再也不入秦氏宫门。
弘复帝脾气再是如何温和,这下子也被气得火冒三丈。
“贵妃是真疯魔了!国政朝堂大事岂容她一面之辞颠倒
黑白?!这天底下没人比我更加希望郑秀是被冤枉!可随着厂卫及三法司彻察,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郑秀的种种恶行昭然天下,是,我承认当年他郑氏一门有从龙之功,可这不能成为他叛国谋逆的挡盾!我留他一门未够十五的子侄性命,没有诛连他的三族已经念在他的确从龙有功了,还要我如何,还要我如何知恩图报!”
这个时候也只有高得宜在弘复帝身边安抚龙颜大怒:“贵妃正是因神智不清,皇上才允可郑秀的谏请让贵妃去宫外调养,郑氏一门转眼又获重罪,贵妃又哪里会论黑白对错呢?且奴婢还听说,甚至连秦王殿下都被贵妃迁怒,从别苑出来时……一看就挨了贵妃的掌掴和责打,殿下回到秦王府后,就病倒了,高热难消……”
“还不速速令太医去给老三看诊!”弘复帝一听果然着急,闭目长叹一声:“太子往上,现在便只有老三、老四、老五几个兄长,老四是个唯唯喏喏的性情,着实太过平庸无为,老五才华虽好,却从来不过问朝堂政事,志向完全是在林泉之间,老七体弱,朕甚至担心他为否早折,老八为承恩伯府牵连,太子日后必然是会一直提防打压他了,老九但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