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摇摇头。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今生她做出了这么多的改变,奶娘不一定会走上背叛她的旧路,一定不会。
秦绍捏着拳头,一道心窗薄如蝉翼,她却避如蛇蝎,死都不愿戳破那层窗户纸。
奶娘是她当亲娘敬着爱着保护着的人,她不肯信陈氏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更愿意给陈氏机会,却一直不肯以此度彼,将心结再打开一点。
所以容宿还是那个谋朝篡位的狗贼,秦绍今生对他最大的让步或许就是留他一条狗命。
而陈氏,则是完完全全地拥有了一个新的活法。
在秦绍的保护下,可以重新做人。
“奶娘你去找容宿,就说你能帮他见听云,但条件是让你见舒涵一面。”秦绍道。
陈氏大惊失色:“殿下您想做什么?”她看着秦绍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秦绍摇摇头:“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他彻底死心罢了,至于见舒涵的事您也不必担心,在我料理她之前,总会让您见她一面。”
陈氏听到那句料理心头咯噔一声,但还是低着头一句辩解的话都没帮舒涵说。
她知道,殿下打定主意的事不会因她而改变,况且她也在玉成先生和四爷口中得知许多舒涵做过的事,桩桩件件令人发指,根本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早有预谋,甚至连燕妙的事都逃不过她的推波助澜。
陈氏心里火烧火燎一样疼,但还是听着秦绍安排办事。
夜色沉下来,容宿还是一动不动,大成给他披的斗篷都被他丢到一旁,完全是自虐一般地跪着。
他就赌。
赌殿下会心软。
赌听云会心疼。
听到陈氏的话,容宿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朝陈氏颔首,在大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双腿打摆子似得根本不听使唤简直比面条还软,随后又爆发了一股巨大的酸麻简直要了命了。
容宿咬牙忍着,低声提醒陈氏:“明日午时,西宫门出,会有马车接嬷嬷相见。”
不过就是见一次舒涵,容宿相信自己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于是休息过一夜上了伤药后就沉沉睡去。
梦里面,听云带着黑纱长帷帽站在他身前,朝他伸出手,拼命喊着他的名字:“征文,征文!带我出去,救我出去!”
他急得满头大汗,在虚无中朝着听云的方向狂奔,却只是在翻涌的黑雾中追逐,根本抓不住听云的半截衣角。
容宿急了,他分不清梦里梦外,怒声嘶吼,喊得却是:“昭和!”
这一句恍如旱雷破空,击穿浓浓黑雾。
他仿佛羽化腾仙一般,穿梭在浓浓白雾中,一角雾气散开,他仿佛从半空中望下,带着黑帷帽的听云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数着什么。
容宿贴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封有一封的信,有洒金花笺,也有草纸素卷,但每一封都像是听云的心尖尖一样,被她贴着心口藏起来。
这一刻,他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或许,他也该给听云写些信,她或许也盼着呢。
半空中的容宿露出笑容,仿佛惊动了地下的听云,女孩回头,自然而然地撩起黑色帷幔。
容宿心头躁动,就算梦中得见真颜也死而无憾了!
可唯美少女回眸,掀开帷幔的一刻,竟然让容宿的心脏惊恐狂跳,那张脸!
那张脸竟然是太子殿下!
秦绍黑发披肩,从黑帷幔蒸腾的黑雾中冷笑着走出,犹如褪去蛇蜕一样身姿妖娆,容宿喉结一滚,下意识地拨动周遭云雾想挡住诡异望着他的太子。
“狗贼,拿命来!”秦绍却像索命冤魂一样,伸出双手鸡爪子一样锁住他喉咙。
“四爷!四爷!!”大成接连喊了数十声才把容宿叫醒,“爷您梦魇了?”
容宿一头冷汗,伤手更是剧痛,沉沉喘息着。
“不是梦,不是梦……”
大成苦笑:“四爷,您就是做梦了,您——”
容宿目光空洞地瞪着他,又看了看床帷,熟悉的场景,只有火盆噼啪噼啪地响着……
好吧,的确是梦。
惊悚的梦。
可这梦却给他提了个醒儿,容宿抿起一个诡异地笑,眉头皱着,又用没伤的手抹了把脸才摆脱梦魇中的表情。
大成把火盆端近了点,让容宿暖和暖和,平静下来。
“您……您梦见什么了?”大成好奇地问:“属下听见您喊……喊殿下了。”
容宿僵了一下。
大成表情有些尴尬,拨了拨火盆,小心翼翼道:“我……我以为您梦里会喊听云姑娘呢,哪知道您竟然喊昭和……”
昭和是太子的封号,喊昭和,不就是喊殿下吗?
容宿更僵硬了。
大成瞪着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
“您……您别是跟外面传的那样,是喜欢……喜欢殿下的吧!”
不敢想象!
容宿狠狠瞪他一眼,恨不得把火盆扣在大成脑袋上,省得他在这儿添堵。
“我是梦见听云的。”
大成比他还松了口气,四爷喜欢听云姑娘也就罢了,虽然征途漫漫但好歹还有个希望,要是喜欢殿下那就真没戏了。
“可是……可是就在我要看清听云容貌的时候,她,她忽然变成殿下了!”
容宿也只能跟大成说说。
大成也吓了个好歹,拍了拍心口:“怪不得把您吓成这样,要是我,我得尿出来,那可是咱大秦的太子啊。”说着大成噗嗤笑起来,“您真的不是在报复殿下罚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