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事闹得是沸沸扬扬,不出一日,长安上下便都知道秦绍“纵奴行凶”害死良民,那恶奴还当堂大放厥词,逼得被告当堂大哭,甚至要撞柱自尽。
这件事里,长庆侯赵家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因为人,是长庆侯府的小侯爷赵克诚抓的,还是打上容王府的大门抓的。
这当中的关系就颇为微妙,好些人看出点儿意思,顿时便不做声了。
长庆侯当然也看得出深浅,当即就以不孝为名,痛打了赵小侯爷一顿。
“你这逆子,他们神仙打架你不躲远点,反倒往上凑,你是真嫌命长了!”老侯爷指着不成器的孙子怒骂,恨不得拿起家法棍子亲自上阵。
赵克诚被打得呼天抢地,一边辩解:“我也是想为赵家长脸!”
“混账!混账!”长庆侯气得话也说不出:“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糊涂东西!”
赵父实在看不过去,指着儿子骂道:“你个蠢货,容闳摆明了是要用这件事敲打世子,容家和世子关系不恰,你一个外人去惹什么祸!现在好了,不单世子记恨你,容王也不会给赵家什么好脸色,你爹我在兵部就等着受气吧!”
“爹,不是容闳大哥让我这么做的!”赵克诚撑着身子起来,嗨了声:“都怪我不听大哥的话,反信容腾那个小人!”
“怎么回事?”赵父问。
赵克诚犹犹豫豫才道,原来世子对容闳一直避而不见,加上入城时的事,他气不过就想给他点儿厉害瞧瞧。
毕竟秦绍虽然有望成为储君,但八字的一瞥还没下来呢,他赵小侯爷才不管那么多!
但容闳好似看出他的意思,一直劝说,倒是容腾找上他说抓住了秦绍的把柄,约着一起整整这个趾高气扬的世子。
他就应了。
本想着有江公爷那条老狐狸在,肯定会帮秦绍压下来,到时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知道现在闹得这么大。
“都是秦绍自己做的孽,手底下的人又蠢又怂,我就说那山野乡村里来的人,能有——”
“混账!”老侯爷气得随手抓起茶壶砸过来:“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再敢说一次悖逆之言,我打断你的腿!”
“祖父!他还没当上储君呢!”赵克诚不服。
赵老侯爷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妄议朝政,简直是找死!来人!来人!把这个东西给我丢到祠堂去,不给食水,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赵克诚这下可慌了:“祖父!父亲!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拖下去!!”老侯爷气得不轻,整个人都要往后栽倒。
直到赵克诚被拖下去,堂上才清净两分。
“父亲,您看这事?”赵父请老侯爷拿主意,老侯爷不说话,他便大着胆子道:“其实,其实诚儿说得也有些道理,咱们大不必自己吓自己,若真是……之材,必也不会计较这些旧事。”
赵老侯爷睨他:“我问你,当今陛下有几个儿子?”
“五个,”赵父说话间,顿觉心惊胆战。
是啊。
陛下明明有五个儿子的。
除去大皇子、三皇子是当今皇后冯氏嫡出之外,前前后后还有三个,最小的五皇子虽是娴妃所出,但因是陛下的老来子,还被直接封为昭煦太子。
可这五个儿子,却是一个都没保住。
大皇子堕马摔断腿,不出两年便郁郁而终,二皇子在襁褓中时便染病去世,至于三皇子和四皇子则在秋闱猎场上遭遇棕熊袭击,一个当场死亡,另一个重伤难愈没多久也死了。
至于昭煦太子也是天不假年,没活过两岁便病故。
这当中到底有多少事,不足为外人所想,但结果就摆在世人面前。
皇帝的五个儿子都没能长寿,如今的裕王世子还是个病秧子,即便是过继给陛下,又能活多久?
说句不恭敬的,只怕是他想活,都有人不想让他活。
“既如此,您怕的是?”赵父一时摸不透老侯爷的意思。
“我怕,我怕你那蠢儿子做了人家的马前卒!”老侯爷长吁一口。
他对容王的了解同世人一样。
容恺同是陛下和裕王自幼相熟的挚友,数次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更是大楚第一权臣奸臣。
但这些年,容王结党营私,左右勾连,野心昭然若揭!
除却陛下还念着旧情,对他是将信将疑,朝野上下有几人不对容王独断专行的做法心怀不满?
偏就他这傻孙子中了容闳的毒,与之称兄道弟。
他畏惧容王权势,岂敢明言,只盼这顿打能叫赵克诚清醒一点,别再往那刀山火海里钻!
长安城众权贵间,有赵老侯爷这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其实容王是否心存不轨,于他们而言皆是身外之物,这场大戏,只要看热闹就好。
毕竟有人搭台,就有人会上去唱。
比如,容腾。
此事一发,容腾便吓得六神无主,还是房中小妾支招,让他赶紧去向容王请罪:“父亲,孩儿真的是为了王府和世子的清誉着想,谁知道世子真的做了这种事……”
“混账!大理寺还没判下来呢,你敢胡言乱语!”容王和老侯爷一般,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当即便要再传家法。
容王妃林氏闻讯赶来,哭哭啼啼地替容腾求情:“王爷此时打了腾儿,岂不坐实了咱们家有意与世子作对?”
这话倒是有些讲头,容王黑着脸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