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完年,监狱里该忙的地方又正常运转起来,修车房也不例外,东东今天早晨有点别的事,所以赶去修车房已经是十点钟了,当他来到门口,有人告诉说段义生在等他,他估计可能又是来找他聊天的,当他推门进去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段义生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中山装,锃亮的皮鞋,一顶新鸭舌帽,脸上挂着一种非常轻松的微笑。犯人们在监狱里如果打扮自己,和露出这样的笑容一般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要自由了,可他不知道段义生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因为对方从没有提过准确的出狱时间。
“东东啊,愣什么?看见我不高兴吗?”段义生主动招呼道。
“不,我是想不出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一九八一年三月三十日,你说是什么日子?”
“您的生日?”
“错,我讨厌过生日,只有孩子们才喜欢”
“我明白了,您自由了”
“这回对了——唉!不容易啊!”段义生充满了感慨。东东也有些心潮涌动,同时还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怎么?舍不得吗?”段义生理解道。
“有一点,不过谁不想自由呢?”东东勉强一笑。
“东东啊,你不必麻烦,我来这除了和你告别,更重要的还是有些话要留给你,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段义生恢复了平静。
“多谢段叔对我的关照”东东近前坐好,洗耳恭听。
段义生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说出一段对东东的一生影响深远的话语,更确切说应该是预言——“东东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了解,再加上我的经验,我完全可以断定你今后的一切,不但要听,更要记住。你的面相貌如美妇,凤目虎睛,骨象逆生,掌有奇纹,仅凭这些就可断你日后是个勇猛过人,财聚八方,文彩卓绝,名声远震之人;怎奈神弱杀重,面色太嫩,注定早年孤苦,日后求名得利都不会在正途之上,而且四九三十六岁还有一劫,人命贵在平衡,过刚易折,过软则瘫,不过把握得当,不要贪恋**,尤其不要为女人所惑,可保能过此劫,因为你本人阴气过盛,女人是你最大的克星,这一点要谨记!谨记!”
东东听到这倒没有太深的感触,他并不是不信这番话,只是觉得自己不可能贪恋什么**,他好象从来都没有过男女方面的感觉,所以便着重问道:“那么我日后会用什么方式求名求利呢?”
段义生却摇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江湖之人必走江湖之路”
“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回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天空呢?”
“我只能告诉你,快了——好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吧”段义生说完竟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头径直离开了。东东不禁有些愣神,等他反应过来要追出去,却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注意到了桌上的一只信封,拿起拆开,原来是段义生留下的一个地址,他郑重收藏了起来。
时间又过了一年多,这是一九八二年的深秋,也就是这段时间,却成了东东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具体这个转折点对他意味着什么就很难想象了。记得那天上午;东东正依次察看监舍的情况,郎队却在门口大声招呼他。
“郎队,什么事?下棋又找不到对手啦?”东东玩笑道,他唯独与郎队比较随便一些。
“我是没事,是有人来看你”
“开玩笑,能来看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
“是真的,走吧”郎队说完率先走出监舍。东东这才看出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急忙跟出去。他们出了小院,又出了大院,一直来到外院的办公大楼前。
“郎队,接见室在那边,这是办公楼?”东东纳闷道。
“我还不知道这是办公楼,进来吧”郎队拉开门,一摆头。东东只好怀着一丝不安走进去,他总觉得犯人被带进这里一般都没什么好事。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一扇注有‘贵宾室’的门前这才站住,郎队先进去通报了一声,这才把他叫进去。东东走进房间更觉得莫名其妙,看不出一点头绪来,因为此刻在面前足足坐着十几个人,都是一色整齐的警服,象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这些人有熟悉的,有陌生的,监狱长,政委,及监狱的主要领导都在场,而且都簇拥在这几个陌生人周围,看来这些人来头不小。东东实在看不出谁要见他,如果是要打扫卫生,好象也用不着他。
“你就是白卫东?”政委先说了话。
“是”东东回答。
“那好,我来介绍一下”政委指着那些陌生面孔道:“这几位都是从北京公安部来的领导,是来专程看你的”。东东到现在还是认为他们搞错了,对方没有一个认识的,而且还是从北京公安部来的,而且还是为了来看他,他觉得象是在听神话故事。
“这小伙子可能不明白,还是我来说吧”这时在来访者中,有一位警官开了口,他说:“我们这次主要是遵照公安部刑侦局韩威局长的命令来见你的,为的是向你传达一下关于你父亲的事情,这里有一些材料,你看一看——”。东东稀里糊涂接过一叠打印好的材料举在眼前,当看到标题有一行——“关于白学勤冤假错案的审查决定”的字样时,他的心一下收紧了,他全神贯注向下阅读,一直将材料全部看完,这才完全明白了过来,看来他从小就认识的韩叔叔已经做了大官了,而且还一直没有忘记他们一家人,他着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