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钟,东东已经出现在火车站,进站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几辆警车呜呜怪叫着呼啸而过,发疯的样子好象是谁做了不该做的事。东东把画夹背在肩上,转身进了车站。
九点五十分,一列客车缓缓驶出车站。拥挤不堪的车厢,污浊酸臭的空气,粘黏有声的地板,东东在一条缝隙里站的象一根木棍。面对此景,他也不由暗自苦笑,这就叫做怎么来的,怎么离开。这时;外面又下起了雨,两侧的玻璃立刻被雨布蒙得严严实实,使车厢里变得更加压抑沉闷。
火车就这样冒雨行进了四个小时左右,却忽然停在一个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野地里,旅客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纳闷之际,有一名女列车员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面朝车顶,象讲日语一样把发生的事解释了一下,不管听懂没听懂,立刻消失不见了。旅客对这种态度都不以为然,好象觉得在这种下等的车厢里理应受到这样的待遇似的。
“喂,你听懂了吗?那丫头刚才呜哩哇啦说了些什么?”有人在问。听明白的互相解释。原来那位列车员是告诉大家前面因为大雨出现了险情,为了列车安全,只能临时停车在此等候,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就看老天的了。
“唉——”东东在一旁不禁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凄凉的感觉,人躲在小天地里,并不会觉得自己渺小,可一但走进茫茫人海之中,就会发现自己是那么微不足道。“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他不只一次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永远是一个过客。
已经过了下午两点钟,喇叭里才传来开饭的广播声,东东也来到餐车。餐车里供应的是份饭,价钱不同,标准也不同。他虽然挤到了前面,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要哪一份?”餐车服务员问。
“最便宜的多少钱?”东东摸索着身上为数不多的几张钱票,问道。
“你打算吃多少钱的?”
“八块钱”东东道。
“这里没有八块钱的饭菜,你一边等一会吧,一会有盒饭,那个便宜”餐车服务员撇着嘴说,她好象很鄙视这种只有八块钱的客人。东东不好意思地退到一边,同时也感到脸上有一阵燥热,他自己都奇怪,怎么这么点事都能让他有所反应,看来在人们的意识当中,丢人现眼莫过于穷贱了。
“这位同志,请等一下”正在这时,有个声音叫住他。东东回身见餐车一角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儿,一身铁路服穿在她身上竟显得格外神气,原来是一位列车员。
“你叫我?”东东问。
“是的,我看你背着画板”女孩儿笑道。
“噢,这么说,你也喜好画画?”
“是,就是没有坚持下来,怎么样,为我画一幅素描吧,我请你吃饭?”女孩儿坐在哪儿的样子显得特别的高傲)东东笑了,坐到对面,打开画夹。
“同志,不,应该叫你先生”女孩儿又说:“我听说画家都很有钱,卖一张就是成千上万”
“你说的那是有钱的画家,可我不是”东东明白她的话外之音,边画边说。
“这么说,是你画的不怎么样了?”她在玩笑。
“如果我画人物都象你这样,不就早发了,还用得着吃盒饭嘛”
她被东东的幽默逗笑了。东东这时已经将一幅画好的素描放到了桌上。
“哦,这么快啊!”女孩儿略显吃惊地拿起来举在面前,不禁为逼真生动的画面更加惊喜地喊起来,等她再回过神,却发现为她画画的人已经不在了
列车在野外整整耽误了五个小时,傍晚七点钟时才又隆隆做响开动起来。外面的雨时小时大,一直没停,光线阴沉的如同是在半夜。东东在过道的一侧空档里找到了一个多少能坐下歇歇的位置,他也感觉有些累了,再加上一天也没有吃饭,不是不想吃,关键是身上没钱了。现在除了能快点回去,别无他法,他虽然也有从他人身上‘借’钱的手段,但他不会那么做,别看他不是个好人,但他同样从心底瞧不起那些小偷小摸的行为。
外面突然亮起一道闪电,东东看向窗外,当夜幕又被一道闪电撕开时,窗外霍然闪现出一座破庙残垣断壁的情景,虽然一晃而过,但那种荒芜苍凉的感觉却让他为之一动。他立刻翻开画夹,用笔描绘出刚才瞬间在大脑里出现的画面。车厢里虽然灯光昏暗,但丝毫不会影响他作画,即使在完全的黑暗里,他也一样可以随意写画,只是列车的震动使画面产生了一些缺陷,所有的线条都呈波浪式。等他画完之后,再从整体上看,这幅作品竟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效果,也许就是这种波浪线条的作用,画面上竟然有种流动之感,真是阴差阳错,别具一格。他这幅画多用暗色阴影来衬托出闪电下一座残庙的情景,画面显得神秘莫测,恐怖逼人,其实这幅画表现的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还题上一首诗“风在林中脚步轻,电闪雷鸣草花惊;幽幽古刹绝人迹,朦朦烟雨钟鼓声”最后注明的日期是一九八六年十月二十四日,这个日期不是今天,而是昨天,也就是杀掉李强的时间,他是用这幅作品来记念这一次成功的行动。
“我说画家先生,你可让我好找啊!”
东东正在沉思,忽然被这个声音惊醒,抬头,原来还是那位让他做过画的小列车员。
“哦,是你呀”东东站起来。
“在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