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明的死,因为太过骇人,又恰逢中元节,关楚担心引起恐慌,着手下捕快封锁消息,谁也不许往出说,也索性章九晟出事的时候,书院门口那条街,除了巡逻的捕快,也没别人了。
事后,关楚只敲打敲打了那几个捕快,那几个便诚惶诚恐地自动闭了嘴,一个个比平时还要守口如瓶,就差没把自己毒哑了。
周宣明教出过多少京城官员,衙门里那几个不说,手底下人也都心知肚明。
这案子,不能传到京城去。
章九晟真真切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吃晚饭的时候了,他第一反应不是找章齐烨,而是云生现在在干嘛。
果不其然,当他一双脚踏入验尸房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猛地一沉。
到底还是让她沾上了手。
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初见她的时候,她满身是血倒在自家后门外,他那会儿,正要翻墙出去找红豆台的玉穗玩,那一眼,真是惊悚,差点把他的小心脏吓的从肚子里跳出来,紧跟着的结果就是,那一夜,他没去成红豆台,而章齐烨,背了两个人进屋。
原想着,只是一个被追杀的江湖中人,可没想到章齐烨却说,她一点武功也没有,甚至从她的穿着上看,根本不是江湖中人。
章齐烨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响,随便一打听,便知道了一件事,有一个神秘人在江湖上悬赏了她的头,十万两白银,无数人追杀。
何仇何怨,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此毒手?
直到几日后,章齐烨派出去的人回来说,跟七年前的丞相叛国案有关,下赏金的人,是京里的。
章九晟时常在想,整整七年,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活下来的。樊县离京城那么远,她又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
后来,章齐烨说,她体内有毒,也藏了七年了。
一开始的时候,章九晟嫌她麻烦,受那么重的伤,还中了毒,跟京城里还有牵扯,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章府。
可章齐烨却拍了他的脑袋:“丞相一门,清廉正直,长孙丞相,更是铁口直谏,连爹都这么说。更何况,朝堂之上,真假难辨,通敌叛国,恐怕也难说。”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呢?”
章齐烨继承了他爹的妙手仁心,可偏偏对此却摇了头:“她的毒,是京里的,我解不了。什么时候能醒,听天由命吧。”
这一睡,便是两年。
她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怨天尤人,也不是哭天喊地,只是静静地躺着,好像整个世界都进不去她的眼,直到有一天章齐烨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她才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吃饭、吃药、收拾自己的一切。
再见到的时候,她已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苍白的脸上扯着一个不算明媚的笑容,拱着手对他说:“章大人,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那……那你就来衙门,做我的师爷吧。”
章九晟来的突然,张同和云生都还来不及反应,猛回头的时候,只看见章九晟两眼一翻白,双腿一蹬,就地躺了下去。
“大人!”闻听张同和云生异口同声,冲过去之前,还不忘摘下手套。
没把章九晟送回百世堂,俩人把拼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拼完整还没来得及分析致死原因和凶器的人皮,用白布盖了起来,惴惴不安地坐在验尸房外面的板凳上,等着章九晟自己醒。
自她当了师爷以后,将衙门的一些陈年积案都翻出来审了个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云生在樊县的名声渐渐为百姓所知,都说章九晟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师爷,带着不务正业的章九晟走回了正途。
传言的声音越来越响,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因为有兄长管着,她从未亲自审过那么多真切的案子,更别说摸尸体了,云生食髓知味还没察觉到,可就算章齐烨不说,章九晟也知道,该让她适可而止了。
拦了这么久,章九晟终于在红豆的案子上,让云生钻了空子。
尽管警告了张同,可也不知云生用了什么法子,还是让张同教了她验尸,唉,她就不能乖乖地只当一个写写画画的师爷,别跟张同抢饭碗吗?
章九晟很早就醒了,可他就是闭着眼睛不睁开,总之,先吓一吓这两个不听话的小王八蛋。
“怎么办啊张同?”云生蔫蔫的。
张同捏着拳头,局促不安,什么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之前还答应了大人不教云生验尸的,现在可好,不仅教了,还把验尸的书都给人家了,这回直接就给撞破了。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下来。
云生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就看见张同整个人都在抖。
“张同?张同!”
“啊?!怎么了?怎么了?不是我干的!我也是被逼的啊大人!大人饶我一条狗命!”张同腾地一下站起来,却见章九晟还躺在自己眼前一动不动,再低头看向云生,却见她一脸诧异。
张同自知尴尬,轻咳了一声:“我……我太担心大人了。”
云生眯起眼睛,冷哼一声:“哼,看样子之前你不教我验尸,是大人唆使的。”
“放屁!大人有多疼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虽然章九晟闭着眼睛,但张同还是要表一表忠心的。
章九晟心里冷笑一声,算你识相。
想着也应该装得够久了,章九晟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双眼,云生正想嘲讽几句张同,一见章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