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相交,那二百名周军滚刀肉骑兵没砍杀几下马上又变节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学乖了一些,没有再喊着什么“大汉已胜、我等愿降”的口号,而是改口喊“北军势大,请求援军”之类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张元徽勒令教给他们的,还是这些人本身在生死关头个个都爆发了影帝的潜质。要知道喊前者,那就说明你投降了,而喊后者,仅仅是说明你败退了。性质是不一样的。相比之下,前者更容易冲乱自己一方的阵势,因为那些后军袍泽还不一定忍心无差别下杀手。
赵指挥使目力不错,眼见着张元徽的旗阵杀入了己方那两百名炮灰滚刀肉骑兵里,他就知道张元徽在打什么主意了——这是想再玩一次躲在周军溃兵身后,用周军溃兵给他当肉盾挡箭牌。把周军的弓弩之利彻底废掉。这样要想杀他就只有近身肉搏一途了。而若是单论近身肉搏的话,张元徽作为北汉如今第一猛将,自然是有这个资格自信没有人能在肉搏中占到便宜的。
可惜,赵指挥使也算是刚才樊爱能部第一次崩溃的亲历者了。作为一个虽然还年轻、战略不够老辣、但是天赋异禀、敏锐非常的基层将领,赵指挥使有一种类似于“同一个招数不可能两次对圣斗士有效”的天赋,看到别人用了一次的计策,第一次或许没经验还会中计,但是绝对是可一不可再的。
“步军听令,全军对着张元徽旗阵所在,弓箭抛射!骑军准备跟我一起冲!”
“赵指挥使!那里都是我军骑卒在先,只会白白射杀了自己人!”
一颗都头的人头再次飞起,“不射者,尽数斩决。”然后就没有任何异议了。一千多支弓箭对着二百步外的骑兵大阵盲射而去,因为除了张元徽的大旗以外,其他人影马影影影绰绰根本分辨不清楚,只能找一个大概的方向。
一轮弓箭有一千多支,五轮就是足足八千支。八千支利矢对着一小片移动冲锋的旗阵持续倾泻下去,居然如同在地面上铺出了一条白色芦苇荡一样的蜿蜒小溪——只不过那白色的芦苇花丛,实际上是利矢的白羽尾翎构成的罢了。
那名滚刀肉一样刚刚完成了第三次投降的前前前后周军骑军都头,连同他那两百滚刀肉手下,就这样不明不白被射杀了,他们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还没有喊出投降的口号,为什么自己一方的大军就提前向自己放箭了呢?而且冲上来的明明有数千先锋大军,两边有那么多打着北汉旗号的正牌敌军。为什么偏偏死心眼了的一样对着自己这边射来呢?
两百骑滚刀肉降军和两百骑张元徽麾下的亲卫铁骑,被这芦苇一样密密匝匝的箭雨放到了。连执旗者也被射翻、“张”字军旗倒伏在地。
张元徽自己好歹是当世猛将,而且身披重甲。用陌刀拨开了足足十几支射向自己的箭矢、还有五六支嵌入了重甲、但是入肉不深。可惜他武艺再是高强,也无法护住全部,他的战马被三箭射中,折蹄把他甩了出去。身披重甲后全身200多斤的分量、惯性是何等了得。张元徽刚刚着地、虽然勉强在空中调整好了身形,却感觉“咔嚓”一声骨裂的轻响,他的左腿被战马甩出后稳住身形时的巨力折断了。
“张元徽受死!”一声利喝从面前不足五十步的地方传来,一名后周军骑军指挥使手持一条奇门兵器向他杀来。张元徽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知道跑是跑不掉的,但是以他的武艺,除非对方还用弓箭攒射他,要是肯近身肉搏的话,自己便是一条腿撑着、站定了不动,也有把握将来将斩于马下!
“来得好!”眼见两人仅剩十步距离,张元徽暴喝一声,手中陌刀倏然扬起,如同掷铁饼一般抡了一个半圈之后狠狠掷出。随后立刻回手从腰间刀鞘抽出横刀——他虽然一直神威凛凛地仗着陌刀,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陌刀在骑战的时候还能发挥作用,步战的时候、尤其是自己伤了腿无法跑动的时候,那种刀柄太长的武器是施展不开的。
既然如此,不如拿了陌刀进行孤注一掷地射杀,五步之内,不可能有人能够连人带马躲得过他这一手杀手锏。如果对方也被从马上摔下来受了重伤,自己再靠短柄的横刀收拾残局也不迟。
陌刀加速、脱手、向着对面周军指挥使的战马横扫而去,“噗嗤”一声便把马脖颈给削作两段。战马全速狂奔时的耗氧量是何等的惊人?全速疯狂泵动的战马心脏,又能带来多大的血压?这是不言而喻的。一颗硕大的战马头颅带着腔子里急速奔跑时的高强血压冲天而起,血柱几乎遮蔽住了人的视线,让人看不出马脖子后面的景象。
马血喷泉带来的视觉阻碍,或许只能持续两三秒钟,因为一匹马身上的血,也不足以供这种pēn_shè速度喷多久。张元徽虽然没看到马脖子后面的人被一并砍成两段,但是想来也差不离了。
不过,就在张元徽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刚才的孤注一掷抽干了、要松懈下来的时候,一道如同血水里捞出来的影子从马血喷泉后面冒了出来。而且其身形犹如苍鹰搏兔一般,丝毫没有被战死战马的惯性甩出来的狼狈。只见他揉身而进、虽如柳行风中、重心却渊渟岳峙丝毫不乱,一根蟠龙棍,甩出一大蓬血雨,朝着张元徽脑门砰然砸下。
“不好,这家伙是提前从战马上起跳的!”刹那之间,张元徽就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被自己掷刀斩杀了战马之后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