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钱惟昱一口啐在刘鋹脸上,随后毫无表情地抽出安纲童子切。
这一举动把刘鋹吓得不轻,只能是哆嗦着说:“是是是,臣无耻,可是臣还有用啊,臣可以为殿下招降邕州、钦州、桂州诸处守军。殿下若是杀臣,桂州等处守军若是顺势向北降了武平军,却又奈何。”
“孤不用你劝降,潘崇彻潘老将军和钟太师,做得可比你好得多了。若是留你一命,才是让岭南读书人及忠直之人心寒齿冷之事。”
唐竹,右雉,袈裟。
刘鋹的身体还保持着刚才的惊讶姿态,随后才发现自己的左腿连着腰胯一起坠落在地;在他惊讶低头的瞬间,整个人自然而然地碎成了六块,三道血幕从六块碎片之间的轨迹中喷溅开来。
……
处置了刘鋹,钱惟昱和让萨达姆和源赖光等人护送着自己回兴王府——哦,现在应该重新改名叫广州城了——然后让顾长风持着刘鋹的首级,率领铁骑都昼夜兼程赶去邕州接收南汉残部投降。至于缴获的南汉内帑库藏,也是一并押运回兴王府等待处置。
龚澄枢、陈延寿两位大太监的首级也有用处,回到广州之后,这两颗首级被分别交给了水军的卢绛和步军的申屠令坚,让这二人各率本部兵马分别沿珠江水路和五岭山道去韶州(韶关)、桂州(桂林)招降南汉守将,以免北面的武平军得到南汉国都陷落、皇室被灭的消息后南下捡便宜。卢绛和申屠令坚多多少少都是江西豪侠出身,跋山涉水比较擅长,这种不需要打硬仗的奔袭任务,交给他们去办比让陈诲或者林仁肇亲自出马要方便一些。
处理完了接收的事情之后,已经两天一夜没睡的钱惟昱也来不得清理整顿南汉的伪皇宫,便直接在此前已经被刘鋹抄没过的南汉太师钟允章府上歇宿了一夜,直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起身。洗漱梓沐、用完午膳后,钱惟昱听陈诲来禀报说他四伯父钱仁俊也带着福州兵从水路姗姗赶来、从珠江口入了广州城,于是便匆匆赶去迎接。
“四伯父,小侄侥幸俘获潘崇彻潘老将军,后面这才能够势如破竹,先进了这广州城。这也是拜刘鋹逆贼倒行逆施所致。”
钱惟昱引着钱仁俊,二人策马从城南入城,直趋伪汉皇宫而去。一路上,钱惟昱还非常恭敬地强调说他之所以能先进广州城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运气好——钱惟昱倒不是怕钱仁俊猜忌自己,而是因为如今他不过是中吴军节度使,对南汉的战事结束之后,岭南之地的烂摊子,很有可能是要四伯父兼管几年的。如果在岭南的军事行动中表现得太过突出,超过其他各镇的实力的话,在王叔钱弘俶那里终究不好。
进了伪汉皇宫,钱仁俊也被岭南刘氏的暴虐奢侈吓到了——这里的正殿地砖,居然都用半分厚的薄片状金砖铺出了陛阶以上的部分,连正殿的柱子也包了金片。估计至少有上千平米的薄片金砖用量。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被揭掉了,还有一些还残留在那里,显然是刘鋹逃亡的时候事出仓促,来不及准备。
“四伯父,后殿便堆着昨日追杀刘鋹时的缴获——那刘鋹拼死抵抗不降,小侄只好让将士们将其击杀。不过所幸刘鋹暴虐,杀之也不会动摇岭南人心,说不定反而还能起到为民报仇之效。”
“刘氏如此荒淫,怎能不亡。”钱仁俊感叹一声,吴越宗室之中,他也算是过过两年苦日子的,对于如此奢侈所需靡费的钱粮,心中多少有数,“昱儿,这伪汉内帑,搜刮财物几何,可曾统计出来了么。”
钱惟昱笑而不语,引着钱仁俊走入后殿,那里正有数百马穆鲁克卫兵把守,殿中堆放着众多宝箱奇货。钱惟昱打开一口,这才徐徐说道:
“昨日击杀刘鋹时,便缴获了这些财物。连同这些陛阶和殿柱上抠下来的金砖在内,计有黄金约20万两,白银200余万两。加上一些奇珍异宝,珠玉宝石,大约值钱500万贯,这些,都是刘氏搜刮岭南五十年所积。若是把伪汉数十处宫殿所用装饰金银、金银器皿全部拔下来,只怕还能值钱而三百万贯。预计南汉库藏总数,便该有八百万贯了。”
三十万户户口,五十年搜刮却要积攒下八百万贯钱财,听了这个数据,钱仁俊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刘氏统治岭南以来,五十多年里,人口仅仅从唐亡时的二十多万户增长到三十万户;而同样五十年之内,吴越治下的两浙十四州,原本还没有二十万户,但是钱氏治国五十年后,两浙人口便突破了六七十万户——搜刮这么重,尤其是人头税搜刮这么重,百姓能不逃亡么?百姓还敢生育繁衍么?
“这些钱财还是尽数封存,我等一并上表奏明大王,再待处置。伪汉宫室,也当尽数封存,以免僭越,昱儿以为如何?”
“小侄正有此意,既然伯父也如此想,小侄敢不附骥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