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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声牙酸的拖音,一缕日光难得地照进阴暗潮湿霉味儿浓重的地牢。刚刚才被关进地牢不到两个时辰、还没适应地牢腐臭的林仁肇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衣着华贵,但是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在几个侍从的护卫下慢慢沿着地牢的台阶走下来。
刚刚走了几步,似乎是被里面的气味熏到了,那年轻人一个踉跄,在旁边人扶了一把后才站稳。
“你,把林仁肇带出来,别的也好生甄别一下,先关到上面去。”
听到这个声音,林仁肇的耳朵一跳,一开始,因为台阶口光线太亮,看不分明对面来人的容貌,只能大致看出身材高矮胖瘦,所以觉得来人是个瘦小之人,如今听了声音,只怕那人不仅仅是瘦小,而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子——这个孩子,自然就是钱惟昱了。
“小王爷,这十几人都是被擒前死力抗拒的,手底下怕是都有几条人命。留后大人也是怕这些人桀骜不驯,暂时难以驯服,才关押在下面以便约束。”
“两军交战,有所杀伤自然是难免的。如今既然已经投降,岂可因此罪人。”
“他们也不曾投降,只是暂时被俘,有几个还梗着脖子一副誓死不屈的做派……”
“少废话,依次押上去就是了。”说完这句话,钱惟昱似乎是不想再在这腐臭的地方呆下去了,转身退了出去。
林仁肇从那些待遇较差的悍勇囚犯中间被挑出来,打开了脚镣,随后由卫兵押解着送到了大佬的刑房里,这里本是问案的地方,比下面自然要洁净一些。
走进刑房的时候,林仁肇远远就看见另有两人已经提前被押了过来,抬眼一看,可不是与自己一同被俘的堂兄林仁翰和艨艟都都指挥使陈诲么?
“二位林将军,还有陈将军。你们刚来,只怕还不清楚形势。我便为你们解说一二:留从效已经授首,陈洪进已经弃暗投明,如今泉州、漳州及下属诸县,都已是我吴越国治下——我王敬重陈、林二族乃闽中望族,几位将军又弓马娴熟深谙兵法,査文徽纸上谈兵,陈觉嫉贤妒能,既然不能重用,几位将军何不与陈洪进一般弃暗投明呢?”
一个稚嫩的童音,从坐在刑房大案后面的钱惟昱口中发出,因为桌案较高,椅子又没有加高,钱惟昱的身体倒像是陷在椅子里面,只在桌面上露出脑袋和肩膀。
“呸!你是何人!我大唐只有忠义之士,岂有屈膝向贼的软骨头!钱仁俊,你给我出来,摆一个小孩子在台面上,这是企图羞辱我等么,要下手,就亲自滚出来!”
“卑鄙小人,要不是李仁达那种无谋无信无义无耻的匹夫连累了我们,节帅怎会中计,我军岂能大败!,事到如今,要杀便杀,不必废话!”
首先开口大骂的是林仁翰和林仁肇,一来是他们麾下很多部署在几次和吴越军的战斗中死伤惨重,另一方面他们也是被吴越人的毒计坑害地最惨的,此时难免怨气冲天。
“大胆!竟然敢对小王爷无理!”钱惟昱身边的顾长风见这些人已经穷途末路还如此桀骜谩骂,不由得大怒,登时抽出横刀以刀背猛扇过去,把林仁肇脸颊上猛然一击,只听喀啦一响,已然碎了一颗牙齿。
这还是顾长风不想向老头儿下手,所以放过了须发花白的林仁翰,专挑林仁肇这个看上去特别桀骜欠揍的家伙下手。
“呸~”林仁肇恶狠狠地把断牙对着顾长风脸上喷去,幸好顾长风向后一跃,又用刀刃在面前甩了一下,才把那颗断牙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