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诲的船队从莫尔兹比继续南航澳洲的时候,在江南大地上,一连串的重磅进展消息也逐个爆出。6月14这天,后周禁军在一个多月的猛攻之后,把采石矶所在的和州战场彻底肃清,并且从西南边接近了金陵城,开始筹备攻城作战。仅仅十几天后、也就是7月初2的时候金陵东北面润州战场的战斗也结束了,润州南唐守军在付出了一两万人的死伤被俘代价后惨遭攻破。这些都已经是南唐最核心的领土了,李氏礼贤下士数十年,能够赢得这些死于国事的勇士也算可敬可泣。
7月5日。后周军集结六万多人马、在此前长期的火力准备、用砲车火油拔除了不少金陵城外围的敌楼城楼等城防工事后,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总攻。历史上北宋灭南唐的灭国之战,仅仅在金陵城的攻城战中就迁延了大半年的时间;可见这座数百年来都作为南朝国都的、拥有七丈高城墙的巨城绝不是周军此前曾经攻陷过的任何一座城池可以比拟的。
南唐守军仅剩四万余人,而且团练军也占了半数,不过还有大量的民壮可以强征,血腥杀戮的绞肉机,在两军攻战之下不可逆转地隆隆转动了起来。
……
柴荣本人当然不可能每天泡在金陵围城战的现场。
这一日,正好是润州攻克之后五天,刚刚完成了润州初步安民工作之后,柴荣接到了一个需要他亲自处置的奏报。
奏报的来源,乃是李重进上言的,说是随军“搜金都尉”在执行皇帝陛下钦命的熔佛事宜的时候,受到了一些阻挠,李重进听了阻挠者的劝说,暂时也不敢妄动,于是上表给柴荣处置。
“金山寺?”柴荣端坐御帐之中,正在看着李重进的奏报,心中思忖了一会儿,也没有想起这个地名,随后喊过一边随军侍候的宦官,问道:“小楼,过来,可知金山寺在何处?”
一旁随侍的这个宦官显然也是略通一些文墨地理的,立刻点头哈腰地趋步过来,略微想了一下,便回道:“回禀陛下,金山寺便在润州之北的江心沙洲上,正好与江北扬州的瓜洲渡隔江而望。”
“这座寺庙很有名么?为何带兵查封违禁铜佛的官兵竟然会被阻挠!”
“确实很有名,听说寺中历代都有高僧辈出,最是灵验。奴婢身在北方,长居宫中,也曾得闻呢。”
那太监的回答语气中似乎颇有倾慕崇拜之感,让素不好佛的柴荣听了便心中先有三分不喜。又冷着脸追问了一些细节,那个太监也不过一知半解,仓促如何答得上来这些事情。柴荣便让对方立刻招来随军参赞军机的枢密副使魏仁浦、询问起此事。魏仁浦的学问见识自然不是一个太监可比的,柴荣一问,马上对答如流道:
“陛下,这润州金山寺建于东晋明帝年间,乃是江左之地极早的古刹了。寺庙坐落大江之中,一改自古佛寺坐北朝南之俗态,面朝正西,正对大江奔流、扼南北津渡之要冲,久以‘卒然天立镇中流,雄跨东南二百州’著称。唐时文豪张祜曾有诗《题润州金山寺》云:‘一宿金山寺,超然离世群;僧归夜船月,龙出晓堂云。树色中流见,钟声两岸闻;翻思在朝市,终日醉醺醺。’足见此处为东南形胜之所钟。
臣虽然不曾,那金山寺中有三尊万钧大佛,法相庄严,巍峨雄峻无比。唐武宗‘会昌法难’年间曾遭破弃,后宣宗时,为宰相裴休之子、法海禅师舍身入佛、募资重建。江南李氏当国期间,又曾靡费重金增筑大殿、铸造巨佛,全寺耗铜不下百万斤。”
柴荣一听,马上知道问题在哪儿了。“搜金都尉”是他临时设置的官职,和汉武帝时候的搜粟都尉相仿。只不过搜粟都尉的职司是大军出征时候因粮于敌、就地征粮,而他柴荣任命的这些人就是在大军新占领区未曾安定之前趁机搜剿违禁佛像铜像,用以供朝廷熔铸“周元通宝”。
吴越人那边,这两年每年朝贡中花钱向北朝赎买铜佛的事情已经逐渐变少了。显德五年年底前任吴越王、庙号忠懿王的钱弘俶薨了之后,听说杭州城外西湖边那座俗称“雷峰塔”的西关砖塔也已经彻底修成、八万四千版大藏经铜版也已经刻完。
打那之后,吴越新王钱惟昱在佛事上的花费貌似一下子少了不少,据说是为了抽出钱粮帮助周军攻打南唐、为周军助粮助饷所致。所以,从显德五年开始,大周朝廷自己熔佛铸钱的比例又开始抬高了。
柴荣略略一算,金山寺的铜佛要是全部熔毁了,那就是二十万贯铜钱的分量。按照如今大周朝廷一年不过多铸造八十万贯铜钱的规模,那就相当于朝廷一个季度的铜收入了。这么大一座佛寺,还是南唐两代皇帝敕命修复重铸的,寺中僧众肯定是心向南唐的死硬之辈。
念及此处,柴荣已然是动了真怒,沉声问魏仁浦道:“那金山寺僧众几何。此前可曾与伪唐皇室有所密切联系?”
魏仁浦应声答道:“金山寺常年住持僧众四千余众,另有往来挂单僧侣增减难计,约摸不下万人。”
一个佛寺,居然有万人僧徒;还和南唐皇室关系密切。而且寺庙占据的位置是与瓜洲渡隔江对望的江心津渡要隘,超标铸造铜佛数十万斤。任何一条传入柴荣耳中,都让他逐渐怒火中烧,难以抑制。
“朕肃清佛门败类,至今已有五年,这江表之地久不归朝廷辖制,倒是成了佛徒妄佞之辈的藏污纳垢之所,真是可笑。昔年前周武帝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