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醒了!陛下终于醒了!”
被临时改作柴荣行宫的润州刺史府内,一群太医官欣喜不已庆幸万分地拍着胸口,暗道好歹不会不明不白被牵连到了;一边忙不迭地拿热湿巾和去风汤药,各种服侍忙碌。毕竟柴荣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些随军的医官肯定讨不了好去,说不定新上位的掌权者为了掩饰朝廷秘辛会让他们人间蒸发。
医生这个行业自古都要求常年积累的经验,在医疗的辅助化验手段比较原始的古代,没个五六十岁的年纪,哪个能混进太医院?柴荣身边的医官,不少都是后晋末年就已经在太医院供职了,多的不说,经历四五个皇帝的人还是不少的,这些人老精鬼老灵的人,就算没什么文化,也因为见惯了宫廷的阴暗,所以深知其中利害。柴荣刚刚被抬回来的时候,这些人也都是全力救治。
根据诊断,此番柴荣病倒的原因,无非也就是多年持续南征北战、事事务必躬亲,所以过劳成疾而已——也就是说,类似于诸葛亮累死五丈原时的状态。不过柴荣今年才39岁,而诸葛亮当年可是54岁才死,15岁的年龄差放在那里,故而这般晕倒也不至于太凶险。除了过劳成疾之外,柴荣另外还有一些疾病貌似是心血管不太好,而且常年神经紧绷,遇到情绪激动的情况很容易突发一些诸如轻度中风或者血管爆裂之类的意外。
其实,别说这次金山寺之变了,就在几个月之前——也就是大约显德六年四五月间,柴荣最重要的谋主、献《平边策》的枢密使王朴在汴京去世,消息传到淮南军前,柴荣便大恸失控,短暂晕厥,只不过因为当时就在营中,所以没一会儿就抢救了回来。而这一次在金山寺,很明显被法海禅师的悖逆之言激怒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朕躺了多久?”柴荣喝过一口参茶,略微定了定神,马上又跟上一连串的问题:“战事可还稳定吧,消息有没有外传?口出疯言疯语的那个老秃驴宰了没有?”
闻得如此之急,倒是让一众侍奉的医官太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随侍宦官头目戴小楼奓着胆子回道:“陛下昏睡了两天而已,并不算久;李招讨当时就封锁了消息免得动摇军心,赵都帅也附议了,内宫诸人也绝不敢嚼舌。当日金山寺大殿内的僧众据说也都被圈禁看管了起来,整个金山洲不许一条船只停靠泊岸。至于其他事儿,便不是奴才可以得知的了。”
柴荣心中烦恶,让人立刻召唤李重进来御前——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法海禅师那个妖言惑众的家伙是否有好生处斩分尸,虽然昏迷了两天,但是昏过去之前那句“佛非不报,时辰未到;异日点检作天子、陛下九泉之下切莫追悔。”的乩言,着实令他印象深刻。这算是诅咒么?如果不是,为什么恰好在他听完之后,急怒攻心便昏倒了呢?
李重进果然这两天也没敢离开润州城。不仅李重进没有离开,连张永德都已经赶到润州了。柴荣一派人去找,李重进马上就赶回了行宫,刚刚进来就行了大礼,丝毫没有懈怠之感,这一点倒是让柴荣颇为满意,看来自己这个表哥至少没有生出什么非分的念头。
“法海已经伏诛了吧。”
“回禀陛下,当时……臣与赵都帅商议,不知陛下是否中了佛祟,也不敢妄动再伤陛下的阴德,因此都觉得应该从长计议,只是把法海禅师……法海贼秃和一众僧众监押起来,待陛下醒后亲自下令处置。谁曾想昨日晚间,那法海居然在看押他的禅院内自行坐化、自行燃烧起来,最后只遗下数寸骨殖舍利。金山寺中还有数名高僧,也在两日内莫名圆寂。”
“为何不将其斩首碎尸!可恨,真是便宜了那厮。金陵城的进攻呢,可顺利否?”
“大军每日按部就班攻打不息,然金陵城池高峻,连汴京也有不如,急切之间也难下之。”
柴荣正在恨恨然间,又和李重进询问了几句这两天各处战况、军中人心,李重进一一对答,这时,外头却又嘈杂起来。
“小楼!还不快去看看何人在外鼓噪?”柴荣不耐地对旁边的太监喝到。
宦官戴小楼立刻神色不定地跑了出去,须臾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略带哭腔地回报说:“陛下……是外头有殿前司的军士听闻陛下无恙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叩宫求奏大事。说是今晨守卫金山洲时,遭遇一条被江潮冲来的两丈白蟒。众军士以为白龙鱼服,大为惊骇,合力击杀后,居然在蟒尸中寻获一尺白底素绫,上头还写着一些朱砂字迹……”
“什么?为何某不知此事。”李重进勃然变色,对着戴小楼质问道。这般做作,显然是有人想要猜忌他李重进,给柴荣下眼药来着——比如说,人家是害怕他李重进欺上瞒下,所以在柴荣醒来之前,这般大事都不让他知道。
“李招讨,不干奴才的事儿啊,奴才也是刚刚……刚刚知晓此事的,何况前来奏报的是殿前司军士,不属于李招讨管辖吧……”
“够了!把东西呈上来。”柴荣喝断李重进和戴小楼的撇清,嫌恶地让人把东西送上来。李重进犹然在那里叩首出血,辩解说什么陛下身边恐有小人中伤忠良,请柴荣明察之类的场面话,说完也就退下了。
须臾,一道带着蛇血和些许洗不掉的痕迹的带字素绫被用竹质托盘送了过来,另外居然还有两个军士用竹匾抬着一条看上去有百斤轻重、长逾两丈的白色巨蟒尸首上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