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撤!大理人总攻了,兄弟们撑不住啦!”
“把陷坑里的火油点着了再撤!霹雳车来不及搬走了,把碎石弹都打出去,便放火烧了!不要留着资敌!”
“营帐拒马也全部烧了!不要留给大理人利用!”
嘈杂而混乱的呼喊,伴随着利刃入肉、刀枪架格、风助火势诸般声响,在十一月初三这天夜里,响彻了鄯善府北面的整个吴越军围城大营,乃至周遭数段夹城。杨宗栋的人马攻打得非常猛烈,因为是蓄势已久有备而来,兵力看上去足足是吴越人那虚张声势的三千守军十几倍,因此进展非常迅速。
不过迅速也只是指推进突破的快慢而已,并不能代表两军的杀伤比。事实上吴越守军少则少矣,在夜视能力和远程火力上还是非常优势的,少数架构位置精选的床子弩、抛石器,加上灵活搭配火力梯度的神臂弓、复合弓;让大理人在突破两道鹿砦拒马、一道苦竹枪壕沟、乃至最后的夯土尖桩寨墙的时候,每突破一道就至少付出死伤千人以上的代价。
黎明的袭击,在卯时末刻便彻底结束了。杨宗栋率领的杨氏军队乃至红河七部蛮洞的部族兵,一共付出了五千多人伤亡的代价,把吴越人彻底杀散杀退,彻底溃逃了。吴越人的兵力损失目前还不清楚,但是从战后打扫战场的结果来看,可以找到的吴越士兵尸首只有不到五百个。因此可以说,吴越人在战术上打了一场杀伤交换比非常成功的阻击消耗战,但是从战略上来说,杨宗栋为了快速攻破围城大砦和夹城防线,付出了重大的伤亡,却实现了战略目的,从这个角度,杨宗栋和杨远波都觉得突袭还是很成功的。
杨宗栋和杨远波计划中的目标,就不是靠着野战乃至攻城大量杀伤吴越军有生力量,而是要尽快突破防线,然后趁着吴越大军主力在前面和段思聪胶着,没来得及回防之前控制鄯善北面的古驿道、也就是茶马古道。并且在两三日之内尽可能当道扎营,修起防御。这样一来,即使吴越人赶回来的时候,己方只要坚持死撑,耗到吴越军队弹尽粮绝,便可以不战而胜。
粮食,或许吴越人还可以靠劫掠威楚、统矢附近的蛮部补充,但是那样会让吴越人陷入更加严重的“人民战争”,客场作战的军队要是把一国的百姓中所有民壮都激到自己的对立面拿起武器,肯定是不智之举;大理国此前对三十七部蛮洞控制不强,还有很多蛮部本着“谁当国主无所谓,只要继续让咱当一亩三分地上的土皇帝、保证咱的既得利益不受损就行”的考虑没有全力出兵,所以对于吴越人一旦狗急跳墙后激怒更多敌人拉到更多仇恨值,杨宗栋是乐见其成的。
更何况,粮食还可以“因粮于敌”,火药和铁球炮弹、各种军械箭矢却是没办法因于敌的。吴越人的军队颇为依赖后勤保障战斗力,据说近日在统矢和段思聪的嫡系部队厮杀又激烈,肯定存货不多,要是这般堵住了归路,吴越人要么只有靠着死磕强行突围,要么就只有放弃相对成熟的茶马古道归途,选择翻越不经过鄯善的其他山区雨林回到东川郡城——身为大理本地人,杨宗栋可是深知那些山林的瘴疠恐怖,便是取水都会遇到诸如诸葛武侯当年南征孟获时“四眼毒泉”之类的问题,吴越人不折兵大半是别想脱身的。
念及此处,意气风发地杨宗栋对着全军:“各军速速拆卸吴越人营寨可用之物,从城内征调民壮、日夜赶工,两日之内,务必在城北二十里的茶马道当道修好夹砦、多布陷坑竹枪、拒马鹿砦。吴越人回防便在数日之内,多修一分防务,便多一分胜算,众人务要努力!”
……
可惜的是,杨宗栋没能高兴多久,仅仅半日之后,他的大军刚刚行到鄯善北面的茶马道不久,才开始挖沟立帐篷,什么工事都没修好,吴越人的反扑大军就赶来了。而且居然还是从东西两个方向夹击而来。
身着钢甲、军械精良的吴越步军兵力,照例只有三千人上下规模,另有交趾人、广西侬壮等仆从军不下六七千——这些部队可以藏兵于民,平素装备甲胄和吴越人颇不相同,也没有资格装备钢制板甲,所以杨宗栋的斥候探测时候一直不能摸清这些部队的动向,只是这些人在杨宗栋看来单兵战力还不一定比大理兵强,规模也不怎样,便不认为有改变战局的可能。
除了步军,四千人的吴越骑军也兼程倍道赶到了战场,外加两百头战象。很显然,吴越人也知道后路被截的危险,决定动用手头现有的兵力野战决胜,把杨宗栋击退了——只是从兵力来看,吴越人能够做到牵制就不错了,杨宗栋不认为他们有能力击退自己,充其量只是一种狗急跳墙的尝试罢了。
杨宗栋也分兵列好阵势,因为吴越人从两翼夹击而来,他也把自军分为两翼,自领一军在前,让杨远波统帅后军堵住从东川郡方向来的吴越人。两阵对圆,便有吴越将领出阵叫骂,请杨宗栋答话。
“某乃吴越铁骑都大将刘彦琛是也!逆贼杨宗栋出来答话!某家大都护仁义为怀,念在尔等尚且身具数分汉人血脉,不过是夏入夷则夷,还可挽救,给尔等自新机会。为何如此不知死,居然胆敢反叛对抗天兵!天下狂悖之徒,于此为甚!”
杨宗栋知道吴越人弓弩厉害,不敢靠近,远远数百步外,在几个藤甲藤牌的士卒保护下,隐身盾墙后高声嘲讽:“可笑,某非钱贼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