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表在起兵反叛年幼的周保权之前,身为朗州防御使,其地盘也就相当于后世的湖南常德。常德这个地方,大致是在洞庭湖的西南角,是洞庭湖两大支流之一的沅江注入湖泊的河口地带——古代的洞庭湖水量丰沛,唐宋之交,大约是一个三角形的布局,湖泊面积四五千平方公里之大,远不是后来人们在水土流失后看到的那区区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可怜小水洼。
洞庭湖的三个角,也分别是三大水系出入的所在。西南角的朗州是沅江注入的水口、东南角的潭州(长沙)是湘江注入的水口,而东北角的岳州(岳阳),便是潇湘沅诸水汇入长江的所在。这三个州的地盘,都算是湖南八州的腹心要害所在了。
对于张文表起兵时这样的地理布局,其实钱惟昱也是很无奈的——因为朗州和吴越国不接壤,而且是湖南境内和吴越国距离最远的一个州;已经和荆南高氏的江陵、荆门隔着长江相望了。这种情况下,吴越人如果想走支持张文表的路线,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是把押注压到周家人身上了,但是周家人肯不肯觉得吴越是正朔,愿不愿意向吴越借兵,就很难讲了;若是不愿意借吴越兵平叛,钱惟昱还非要倒贴送上去,说不定就会引发和同样前来“救援”的宋军擦枪走火的危险。
所幸,赵匡胤也因为如今北宋在江汉一带的水军力量实在太孱弱而不敢妄动,反而勒紧裤腰带挤出钱粮来让李处耘在襄樊可了劲儿地疯狂下饺子。不过,钱惟昱知道这个均势很快就会打破,只要到了年底的时候,荆南的高保勖也如约而死,赵匡胤就憋不住了。
吴越国内部,趁着秋冬之交的两个月时间,在秋粮收获纳税完毕后的空闲期内加速深化改革、充实地方人事、刮练休整当年从撩浅军等工程兵部队里面新转募到作战部队的新军人马、改良火器,忙得不亦乐乎。
同时土法喹宁霜的硫酸处理工艺也在太医院和工部的协力下基本搞出来了,回到天目山休养时疫的钱仁俊此前果然有在云南时感染了疟疾的迹象,经过首批美洲药物的治疗后基本有了起色。其余数百名南征大理时染了疟疾被隔离开来的亲从都士兵和几十个军官也在土法喹宁霜的治疗下好转了,这也算是这个冬天吴越国内部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因为土法奎宁的成功,吴越国组织部分水军与承揽殖民业务的商人正式加大了对菲律宾本岛甲米地与马尼拉湾地区的殖民进度,在这个冬天派出了新的殖民船队于从云南交趾搜集的洞蛮部族奴隶、吴越本土汉人为护军、监工,开始了对南洋新一轮的拓殖。菲律宾那比日本储量更加巨大的大铜矿,相信在数年之内就会被吴越殖民者用奴工的血肉开发出来。
大陆方向上,钱惟昱在奎宁试产成功后,正式册封了吴越国在南越地区的走狗丁部领,封其为“日南节度使”,承认其对占城国数年来的侵蚀,并许诺了一个复杂的领土置换计划。由吴越人出钱出枪、丁部领率领越南猴子出人、帮越南人杀越南人、顺带彻底消灭占城国。这个法子么,基本上也和毛某人在《别了司徒雷登》里面所说的差不多了——
“好办法,吴越出钱出枪,丁部领出人,替吴越打仗杀越南人,‘毁灭占城国’。变越南全境为吴越的殖民地,完成吴越的‘国际责任’,实现‘对越友好的传统政策’。”
在北方战线,赵匡胤在得到了武平军内乱的消息后,也是责令高怀德、石守信、王审琦等将领带着殿前司的兵马尽快加紧对李重进的攻打,不惜人员伤亡地要实现彻底扫平淮北的大业。两个月下海,徐州坚城终于在宋军付出了三五万伤亡的代价后被硬啃了下来,徐州城内的李重进军全军覆没,率军抵抗的主将乃是李重进长子与其从弟,也都在城破之时阵亡,李重进从后周时候带出来的那两万侍卫司的老兵精锐,也在此战中折损了大半。那伤亡的血腥程度,几乎已经可以和台儿庄血战媲美了。
为了保存殿前司精锐的战斗力,强攻城池这种缺乏技术含量的活儿自然不可能是让殿前司兵马直接用人命去填了。所以石守信王审琦在赵匡胤的默许下,在齐鲁大地上进行了残酷的拉壮丁工作。建隆元年年底被李重进进攻洗了一遍的山东地区,如今被赵匡胤打回来之后又洗了一遍;现在为了强攻徐州又再次在山东和苏北就近强拉壮丁攻城,白骨涂炭于野,其状实在是惨不忍睹。整个山东地区和淮北的苏北部分,经过这两三年的拉锯战,被彻底打成了一片废墟,其惨状丝毫不比当初被南唐和后周反复拉锯洗地的淮南地区好。
至少有十几万户的苏北和山东百姓因为战乱而或逃亡渡淮,或啸聚山林。若不是真个情势危急,赵匡胤也不忍出此下策。不过人死也死了,钱花也花了,至少教李重进做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11月份的时候,宋军总算拔除了淮北地区李重进军的最后一个据点,和李重进实现了暂且划淮河而治的局面上,李重进的地盘,也被压缩到了12个州。
这个时候,荆湖方向终于传来了建隆三年下半年以来的第三个超级重磅消息——现年38岁的荆南军节度使高保勖也病故了!死前传位给19岁的侄儿高继冲。
紧急下饺子才一个季度的赵匡胤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也不顾楼船的建造周期不够,勒令坐镇襄樊的李处耘马上把所有可以搜集到的小船全部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