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惯了马作战的人,要是有一天没有马了,要靠步行冲锋,那就要克服明显的罗圈腿问题,比如此时此刻在马邑县城南门外,试图阻截明军突围逃跑的辽军那般。
这支辽军没有姓耶律的主将率领,而是交给了南院枢密使韩匡嗣,或许是因为韩匡嗣是一个世代好奴才家族出生吧,而且辽人对于失去了马的骑兵队重视不多,早上惊闻明军骑兵队突围后,绝大多数主力都跟着追击堵截去了,只有这些监视性质的步兵留下了,也没指望这支部队打仗。
然而,明军就是干了一票声东击西,而且关键是,这个“声东”还是攻敌之所必救的,如果不管不顾,那明军随时可以把声东变成真东,到时候四万匹骆驼为马邑县城内固守待援三天的钱惟昱带来了粮食火药,辽军还是要输,所以不管辽人怎么决断都是错。
当然了,韩匡嗣已经没那么多功夫想那些了,他知道绝对不能让明朝皇帝逃回雁门关内,他自己肯定是打不过明军的,但是自己的攻击可以牵制明军南撤的速度,也可以给友军通风报信回防争取时间。基于这个想法,放到后世绝对能称作好包衣世家的韩匡嗣带着下属兵马和刘继元的人马对钱惟昱的军阵发动了果断的攻击。
林仁肇出道以来,还没打过这么爽的胜仗。自明军大量装备燧发枪之后,第一次大战是泗水河边,明军要忍受半渡而击的劣势,以换取诱敌决战,所以火枪之利发挥不全面。后来无论是虎牢还是潼关之战,都是攻坚战,守军的工事多少可以抵消火器射程与频率的优势。再后来的火枪战,则是面对敌人骑兵为主,在机枪出现之前的时代,骑兵部队相对于冲锋迟缓的步兵来说,在攻打远程火力部队时总是有更多优势的,这也导致林仁肇至今没打过一场光靠排队枪毙就让敌人在进入到肉搏以前就全盘崩溃的爽仗。
今天,这样的机会来了。韩匡嗣只有悍不畏死的步兵,也有将近两万支射速频率只有明军燧发枪三分之一的火绳枪,而且因为质量问题,辽人从赵炅那里拿到的火绳枪精度和射程也比明国货低劣那么好几成。除此之外,韩匡嗣再无王牌。
“一队上前,开火!退后装弹!二队开火!后退装弹……”早合击的教科书式口令在战场上回响,明军也懒得玩对付骑兵时必须的空心方阵,而是直接用了线列阵——当然使用十文字枪和陌刀的长兵队还是要的,只不过因为敌人没骑兵,长兵队可以落后火枪队三十步列队,把前面的开火正面让出来,等到敌人有冲上来肉搏的可能性时再反冲锋也可以。
这就导致了长兵队在开战后无聊了好久。绵绵不绝的燧发排枪,在硝化棉的催动下射出无数夺命的铅弹铁渣,整队整队迈着罗圈腿跑上来的辽人被击毙当场,足足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辽人可以在肉搏距离上站稳阵脚的。
辽人那边也不是没有试过对射,只是他们的火枪总数只有明军的一小半,算上开火频率差距,总火力投放能力只有明军的六分之一左右,而且开枪前还要顶着弹雨多走三四十步路才能进入射程——谁让赵炅造的火绳枪打得近呢?综合下来,辽人如果愿意排队枪毙,明军也乐于奉陪,反正死一个明兵时至少可以拖十个辽兵垫背。
从午后突围,杀到黄昏时分。原北汉后主刘继元被明军炮击杀死,韩匡嗣、韩德让父子战死。一个下午的时间里,明军以仅仅伤亡两千多人的代价,枪毙敌人三万多人,另有至少一万五千人的辽军步兵在刘继元、韩匡嗣等全部战死后作鸟兽散崩溃逃亡,明军也没有分散追击,算是任其自去,总体战损比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大。
到了申时,接到此前韩匡嗣所发“明国皇帝率军突围”消息而急急回援的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挞烈本部兵马赶回马邑战场,钱惟昱才缩回马邑城内继续就地固守。耶律挞烈本部兵马到这一天早上的时候,还有十万精锐骑兵,结果一天时间啥仗没打到,光是上午追杨继业、下午回来堵漏,就白白跑了一天,还加剧马瘟跑死了两成多数量的战马,实在是亏到姥姥家了。
……
韩匡嗣、刘继元兵败身死、全军覆没;耶律挞烈十万嫡系人马白跑一天,死马无功。如此一来,在南线句注山战场上,杨继业和顾长风反戈一击时,耶律斜轸遭受到的危险也就可想而知了——明军反扑的时候,耶律斜轸仅以本部兵接战,其实是没有数量优势的。
所有骆驼兵,名义上是顾长风指挥,实则全部学习了马穆鲁克军出身的萨达姆的骆驼战术和连珠箭战术精髓。四万骆驼在驼背上展开负重用的木箱,比照后世葛尔丹那种罗刹国火枪加骆驼骑兵的战术,形成鹤翼阵形反冲接战。
骆驼兵因为负重强,而且驼背上的箱子可以做成城墙上的女墙垛堞一般的遮蔽,便于和轻机枪架一样架设枪械,故而明军给骆驼军使用的燧发枪在口径和尺寸上都要大不少。比如以如今所用的尺寸为例,至少可以发射八分口径的铅弹和霰弹袋——换算过来也就是口径20多毫米了,比这个时代普通火枪要粗一半,枪管也有五六尺长,可以轻易及远射一百五十步以上,射速虽然慢了,却是完全值得的。
耶律斜轸手下,也有一支类似的人马,只是没有火枪,用的是投掷碎石子的轻型驼载式扭力投石器,而且规模只有区区两百头骆驼,是明军的两百分之一规模——这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