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两位神明大人都未曾注意到他们,一个苦口婆心地劝,另一个火冒三丈地顶,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沈烟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原来神明跟凡人一样,遇事也这么婆婆妈妈,若换作是他,跟人废什么话啊,直接拿下便是!他若是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若是一顿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打两顿。
此等大逆不道的念头也只在沈烟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如今依旧ròu_tǐ凡胎,经不住神明的怒火。
段非秋被说教得不耐烦了,一撩衣摆,举手摆了个架势,傲然道:“兄长,既然你我二人都无法说服对方,那不如用最简单的方式决定吧!”
段飞秋面露难色,他与段非秋虽是兄弟,但实际上并不擅长打斗。但此刻也别无他法,只能拼一拼了。他握紧了伞柄,回头低声道:“有劳二位,护住镇中百姓。”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沈烟几乎就要咆哮了。好在顾妆成眼疾手快,一把将沈烟拖到身后,笑容灿烂道:“尽我所能。”
段飞秋也知自己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此刻他别无选择。道了声谢后,他轻轻松开伞,那伞慢悠悠地没入云端,化作一道透明屏障,大大减轻了顾沈二人的负担。
顾妆成拉着沈烟,扭头就跑。
“你做什么?”
“去通知镇上的人,让他们都集中到祭坛这里来!”
“为什么?”
“祭坛是离神明最近的地方,神明仰仗的是百姓的信仰,段飞秋于打斗上不敌兄弟,但若是有百姓的祈愿,多少能支撑一阵子。而且,毕竟是自己的百姓,就算段——段非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乎的,总不至于真的杀了所有人。”
顾妆成一面解释着,一面去敲一户人家的门。沈烟替他撑着伞,苍白薄唇微微抿了起来。他其实并不关心雁归镇上的人最后究竟是何结局,只是事关青冥山,所以管一管这里的闲事罢了。
如今基本能确定,段非秋受到蛊惑,与谢青冥脱不了干系,按道理说,他打可以一走了之,可不知为何,脚下生根一般,死死拽着他,不肯放他走。
沈烟在原地驻足良久,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拽了拽。他下意识回头,看到了那日卖胭脂的老婆婆。
老婆婆没有打伞,整个人都湿透了。沈烟连忙把伞分给她一半,道:“我不买胭脂!”
老婆婆笑呵呵地点点头,却还是将一个瓷盒塞进了他的怀里。沈烟无奈,天大的火气也不能撒——总不能一怒之下把老人家扔到雨里不管吧?
他只好一步三挪地领着老婆婆,挨家挨户地敲门,让他们快速前往祭坛。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镇上的人一听事关神明,当下什么也没多问,撑起伞跟着他二人来到祭坛。他们跪下来,神情虔诚,嘴里喃喃祈祷着。
来的路上,顾妆成已经简单告诉他们神明受到蛊惑的事,他们大为震惊之下痛心疾首,只当自己平日里不够虔诚,才让神明这般自暴自弃。只要他能感知到自己的信仰,就会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了。
沈烟侧首看了看,奇怪道:“婆婆,您不去祭拜吗?”
老婆婆笑呵呵地摇摇头,忽然勾勾手指,示意沈烟弯下腰。
沈烟照做,刚想问她做什么,就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倒。
顾妆成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到沈烟忽然倒下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一把将人揽住:“沈烟!”他回头,怒瞪老婆婆,只见那位老人家身形不断拔高,最终变成了一位白发童颜的红衣美人,“谢青冥!”
美人身形缥缈,显然不是本体。但她却有着谢青冥的意识——或者说,是谢青冥故意留在这里的虚影。
她看上去十分不满,撅着艳红的嘴唇,遗憾地看了一眼在顾妆成怀中昏迷的沈烟,视线顺着他的脸,挪到顾妆成的脸上:“小子,我在青冥山,恭候大驾。到时候,希望能看到我可爱的烟儿,一同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