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闻起夜,见到罗甘一人深夜未眠,在走廊尽头扶窗眺望,便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整个红安邸十分寂静,走起路来经过房门都能听到里面的打呼声,稍一有声响就惊动了里面的旅客。
“大晚上哪来的耗子!”声音粗旷,吓得柳不闻一惊一乍,没多久又发出打鼾声,才发觉原来这旅客又睡着了,好过冲出来跟自己起了骂仗。
罗甘没有被旁边的动静影响,心事重重,头也没回,直到柳不闻接近到他身前时,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不闻?怎么还没休息……”罗甘语气中带着诧异,确实不曾想过深夜还有人与自己一样无眠。
“这话应该我问的,罗兄怎么了?虽然经常见到你心事重重,也不曾像今天这样。”柳不闻很是担心,毕竟旁边就是窗,下面就是河,要是罗甘突然想不开乘风归去,那事情就麻烦太多了。
罗甘抬头望天说:“没什么,在数天上的星星。”
柳不闻随着罗甘的视线望着天空,漆黑夜空就如深邃眼眸,沉沉如墨,唯独那两颗星辰发出耀眼的光芒,让天地都黯然失色,皎洁月光挂在夜幕,就如美人面庞楚楚动人。
转身一看月光洒在罗甘脸上,就像雕刻出来的一样不真实,带着柔光和醉酒一样的微醺,柳不闻忽然不禁泪流。
柳不闻叹了一口气:“罗兄你的数学要补一补了。这星星就两颗,你给数了一晚上。”
罗甘愕然:“不觉得这景色很不错吗?只是微弱的星光被黑暗包围,无路可退。”
“不错是不错,咱们都是望着星辰的人,就不用拘泥于脚下的黑暗,地上的路是给俗人去的,我们是要腾云驾雾,成为人中之龙的人啊!”
这番话让罗甘不知如何作答,一路走来书生也是在不断调整自己,没想到文儒的外表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野心。
“人中之龙啊!那必然是要的。”罗甘踌躇满志,“不闻啊,来长安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来长安就当游玩一番吧,回去再好好准备一下科举考试。”柳不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
书生的品质让罗甘暗自钦佩。坚持一个想做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为了目的哪怕前方是荆棘遍布还是刀山火海,仍然往前走不怀疑。当然,罗甘心里很明白,在这个封建时代,仍然是“官本位”,人们要改变自己阶级或者往上爬最好的方式就是科举,除此之外便是从军。这点就远远不如我们现代,读书是一条捷径,却未必是唯一的出路,人们虽然经常看不到希望,但总不至于随随便便就绝望。
“若是明年科举仍然不中呢?你当如何是好?”罗甘还是很好奇书生的未来规划。
“哎!反正科举不中又不是第一次,说是十年寒窗磨一剑,我这科举是第八年,还有两年对吧。”柳不闻并不死心,仍然是想要在科举考试中证明自己。
此时若有香烟,罗甘是想来两口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的就是柳不闻这种状态吧。
“凡事都讲究个方法,愚兄别的不知道,可能单纯考试的路子,不是那么适合你吧。”
柳不闻不语,这么多年下来,自己的成分被地方官百般刁难,每回第一轮就被刷下来,自己肯定是知道这结果。
见到身旁的人被说到痛处,罗甘没有接着往下说,多说下去就伤感情了,想着法子要转移一下话题。
“这话不只是说给你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前途未卜,现在我也是左右为难。”
“哦?在我看来,罗兄可是前程似锦啊,还是那句话,多少人这辈子可都没机会跟王公大臣说上一句话啊!”柳不闻很是着急,怕是机会落在他身上,必然是另一番作为。
“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怕随同出使不过是个幌子,要我们做的远远不止如此。”
月光被音乐遮盖,罗甘的脸只剩下半张映着光,半张已被黑暗遮盖。
“少见你如此焦虑”,柳不闻明白对罗甘而言,只有遇上真的烦心事才会如此焦虑不安,背后一定有什么考虑,“不如这样,要不要找个算卦先生算一卦?”
“呵呵,怎么遇上点事情,都要封建迷信一下?”
“什么封建?什么意思?那迷信可一点都不,人的命运都有定数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看我这段时间就找到一本心仪已久的卦书,可神奇了。”
“你啊你,要是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可能现在早就当官了,就是心术不正,好钻营。”罗甘拍柳不闻瘦弱的肩膀,一拍都感觉书生要倒下一样。
“哪是什么心术不正啊,这可是当世鼎鼎大名的李淳风和袁天罡所著,相传仅有几个孤本,两位术士将他们散落在世间,让有缘自己寻找。”
这一下就吸引到罗甘,什么有缘人啊,什么传世孤本啊,都像是现代营销常用的手段,罗甘一个做策划的人太过熟悉这种把戏了,无非就是饥饿营销,让世人自己口口相传,物以稀为贵,这书就成了传世精品。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跟我说说,这卦书怎么个神奇法?”罗甘还是饶有兴趣地询问,给柳不闻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李淳明走向两千年后的未来,陪着六十多张图,可惜我这边只有十多张,每张上面都有谶语,就算是卦了。”柳不闻自得其乐地说起来,仿佛有源源不绝的话可以倾诉。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