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叹口气道:“你眼见着也十岁了,该知道的也都该知道些,咱们府上虽然不是世袭罔替的公侯伯府,但是你爹凭着自己多年的官声到底也博出个好名声,那些夫人们见到我也都客气,所以我也听到了皇宫里的一些事儿。有些话咱们在家里说说就是,可不能传到外头去,没得进了宫里,再惹出祸来。”金氏眉间带抹犹豫,腕上挂着的掐丝银手镯撞击车壁上发出叮咚声,张尔蓁纳闷,这才半日的功夫,金氏突然这么平易近人温柔讲话,自己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只听得金氏继续道:“万贵妃娘娘宠冠六宫早已经不是什么秘闻,好容易怀了龙胎也没保住,以后再难有孕。所以如今的王家邵家风光正盛啊,当今皇后娘娘养育太子殿下,王夫人今儿没来,邵夫人作为邵妃娘娘嫡亲的嫂子自然就成了夫人们亲近的对象,太子殿下今年十四岁,早就该选定太子妃,今儿宫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所以啊,太子妃不管是王家的姑娘,还是万家的姑娘,亦或是邵家的梁家的魏家的习家的,由得他们去争,咱们府里没那么大的后台背景,赌不起啊……”
听见金氏老话重提,张尔蓁心里没来由一阵心酸,朱祐樘的太子妃之位这么多家族虎视眈眈,公侯伯府后妃母族,算来算去,张尔蓁觉得她若是真想去争一争,就已知的排在她前面的对手就不止十位小姑娘,这还不包括圣上看中的,各位夫人摩拳擦掌想献上的,后宫娘娘拐七拐八的亲戚,这一点也不比她当年考公简单啊。
张尔蓁攥了攥手指,绞着帕子没有作声……
接下来便是一阵儿闭门不出,张尔蓁有了一项新的活动,便是跟着金氏管家看账本。上次回到府里后,金氏不知是不是发现了自家姑娘与别家姑娘的不同之处,还是为了打发时间,一向不管不问张尔蓁的母亲竟然要大姑娘每日早晚来正辉院请安,同来的还有尔淑,晨昏定省不能耽误。相对的,金氏决定好好培养大姑娘作为当家主母的能力,只要是有事需要处理,便差人去蝶院叫大姑娘来,张尔蓁有时候在睡觉,有时候在刺绣,有时候正拉着两个月丫头打叶子牌,可只要是金氏的话传过来,张尔蓁是必须过去的。
金氏看着女儿日渐俏丽的容颜叹气道:“蓁蓁如此标志,倒是便宜了那孙家。孙家有什么好,家底单薄不说,人际来往又复杂,我只瞧着孙夫人便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你这倔强的性子,日后与她相处,可多的是闷气跟你受。”
张尔蓁已经换上了暖和的对襟攒花小棉袄,坐在金氏下首的矮墩上垂着脑袋打不起精神,金氏瞧着她这样子又恨道:“瞧你一点也不上心,我反倒成了个瞎操心的。你以为谁家都跟咱们府里似的太平无事?瞅瞅京里,谁家不是上要伺候婆母,下要料理仆人,中间还有一大帮子的姨娘庶子庶女等着吃喝,主母的日子哪有想的那么容易,没些家底的,总不能要当家夫人变出钱来。”
“孙家也只孙家公子和萝姐姐两个人,孙伯母我也是见过的,瞧着挺好的,当年我吃鲫鱼时候,她还帮我挑刺呢。”张尔蓁还有点困,眯着眼睛道。
“你嫁过去了,便是人家的媳妇儿,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等着。孙家人口简不简单总是孙家的事情,咱们一天没进去瞧过,就一日不能做判断。蓁蓁啊,来,今儿看看厨房采买的账本,可有不对的地方?”
张尔蓁接过金氏递来的厚厚的账本,翻倒今儿的那一页,只扫了一眼便回道:“今儿的账本没问题。”其实今儿李妈妈多杀了只老母鸡,账本上没记,所以少了二十个铜板。按照现在的物价,一只鸡不过十个铜板,李妈妈出门一趟,不过贪墨了十个铜板一只鸡,张尔蓁觉得没必要说出来了,省的金氏又要罚又要生气的,没得气坏了自己。
金氏怒道:“你给我看仔细点儿!李婆子买这些统共带出去三个小丫头并一辆马车,不觉得多?”
张尔蓁恍然道:“李妈妈该带一个小丫头就够了,马车足够大。其实要我说啊,咱们还不如干脆每日等着蔬果行的人送来就好了,何必天天的派李妈妈去领,麻烦不是?”
“你懂什么,蔬果行送菜也讲究顺序,总不能一来就给我们送,也是按照品级来的,没得送到我们家就不新鲜了,所以我才派李婆子去领,有不好的也能拿出去,别往府里带。”
金氏在这些小地方总是很计较,张尔蓁觉得就像前世的chù_nǚ座人士一样,稍微不合她的意,无论多麻烦,她总是要完美到她满意才好。
“你上次买来的那几个小丫头最近怎么样了,你院里的那两个可还老实,没添麻烦?尔淑院里的那两个丫头我瞧着可不够老实,早上尔淑来请安时,那个叫硕果的丫头只板着脸,活像没吃饭饿着她了似的。”金氏碎碎念,张尔蓁才道:“尔淑昨儿不是闹了肚子,折腾到很晚才睡过去的。硕果和丰收也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打不起精神头有什么打紧。”
“你说这话意思是怨我?以前是太惯着你们了,京里人家,便不是官宦之家的商户也讲究晨昏定省不能懈怠,你们才请了多久的安,就准备要给我摆脸色看。”
张尔蓁默默翻个白眼不做声,说什么错什么还不如不说了,沉默是万金油。张尔蓁又拿起才放下的账本瞄上几眼,天天都是这些事儿,瞧的都烦死人了。很明显金氏更烦躁,捏着太阳穴道:“后日要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