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君殚精竭虑的开始准备反击之时,李余浩携表哥正在跟祖父做着例行的请安。
“昨儿,听说你们出去了?”,李鸿斌端着一个洁白如玉的茶杯,碧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眼皮都没抬,低声问道。
“回祖父,昨日表哥相邀,孙儿亦想见识一下安县的风土人情,故而并未推脱,还望祖父见谅”,李余浩对此并无意外,躬身恭敬回道。
“那说说吧,都有哪些见识?”
这是在考察他的观察力么?
李余浩沉吟片刻,“安县清静祥和,百姓安居乐业,恪守本分,县令对此功不可没,不过.....”,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也拿不准主意是不是应该说出来。
“不过......什么?”
“请恕孙儿无礼,昨日和表哥在街边瞧了一场热闹,有失大家风范。”
李余浩看了一眼身边的余立表哥,还是决定说出来为妙,这里毕竟不是古云城,莫要欺瞒,搞不好祖父早就知道,只是在试探他罢了。
想到这里,眼珠转了转,慢条斯理的把从昨日出门到归府缓缓道出,他乃读书人,记忆力甚好,一盏茶过后,才把整个事件慢慢还原讲述完毕。
包括那两个男人的先扬后抑,杜君的奔溃痛哭,宋江的护妻之言,皆托盘而出,整个过程条理清晰,语速平缓,亦无增减,没有夹带丝毫个人主观意见。
李鸿斌耷拉着眼皮,细细聆听,不时颔首抚须,亦没有出言打断,直至李余浩全部说完后,才睁开浑浊而精明的双眸,看着站在堂下的稚子,甚是满意。
为官之道,带上主观臆想乃是大忌,这个孩子表现的不错。
“经此事,你二人有何见解?”
李余浩又转头看向表哥,长幼有序,还是让表哥先说。
在李府,李余立最怕的祖父,打进屋后,就一直收缩身子,降低其自身存在感,没想到还是没逃过一劫。
深吸一口气,枣核眼微眯,处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在堂下响起,“回禀祖父,虽然那两个男子有意挑衅,但观其言行,言之凿凿,过错一方肯定还是在那个女庄主身上,乃不孝不义之人,恳请祖父告知县令大人,这种人决不能手软姑息。”
李余浩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不过转念间就想通了,表哥一直生活在安县李府,自然会顺着祖父的脾气秉性回应,看来表哥也不是表面上展现的那种鲁莽之人。
心里有了主意,也就知道了应该怎么回复祖父,待表哥说完,李余浩躬身一拜,朗声说道:“余浩赞同表哥所言,请祖父禀告县令大人,对这个女子进行严查,以防金国奸细遗漏,危害我朝安危。”
听完二人所言,李鸿斌摸着花白的胡须,久久不语,心里亦有一丝失望。
这个失望乃是针对这个刚来不久的孙子,人云亦云,惯会察言观色,毫无个人见解。
“余浩,此乃你的真心话?”李鸿斌决定再给这个报以厚望的孙子一个机会,语气冷冽,再次问道。
李余浩一愣,随即确认道:“回禀祖父,孙儿句句属实,发自肺腑,绝无半点敷衍之意。”
李鸿斌长叹口气,语气淡淡的,但说出的话,却令李余浩大惊,“余浩,吾对尔甚是失望。”
这是怎么回事?
李余浩不解,但此时并不是深究之时,扑通一声跪拜于堂前,仰头说道:“孙儿愚笨,令李府蒙羞,恳请祖父提点。”
李余立一看表弟跪了,他那敢还站着啊,也连忙跪倒,“孙李余立亦恳请祖父点化。”
良久,跪立的二人才听到祖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你二人可知,那个女庄主的相公是何人?”
两兄弟俩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中,只能看见迷茫之色,难道那个不起眼的捕头身后还有了不得的背景不成?
带着这个疑问,二人再次叩首,“余浩{余立}愚钝,但请祖父解惑。”
李鸿斌也没有绕圈子,直接说道:“此子名叫宋江,来自明远,其大伯出身于英国公府,他虽然只是二房的一个庶子,但为了英国公府世代忠良的名望,也绝不会迎娶一个有着金国奸细嫌疑的女子入门,毁了这二百余年累计的清白,所以日后你们在考虑事情时要更周全些。”
李鸿斌胆敢如此确定,也是缘由宋家人几代人谨小慎微,不敢跨雷池一步,对祖上的荣光极其维护。
“况且,一个从未离开过达州的女子,假若她真是金国奸细,她跟谁接头,有何凭证,她又为什么会甘心做奸细,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一个人会做错事,无外乎爱恨情仇,功名利禄,你们再想想,那一条适合她?”
人有多面,岂能一言概之,李余浩皱了皱眉,其内心并不完全赞同祖父所言,但嘴上仍然恭敬回道:“多谢祖父教诲,余浩铭记于心”,表哥李余立也忙点头跟着称是。
人老成精,李鸿斌岂会看不到孙子蹙起的眉头,并不点破,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栽了跟头后才能理解,横竖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好深究,颔首道:“君子欲纳于言而敏于行,尔等切记,下去吧。”
待二人出去后,李鸿斌静坐许久,忽然一招手,老管家立刻躬身到位,“去查查那两个男人什么背景,越详细越好。”
“是,老爷”,老管家领了吩咐,躬身退后出了大堂。
看着老管家的背影,李鸿斌一只手指轻轻敲着茶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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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