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有人解惑道:“听说是从边城来的,说是逃难的,嘿,说得好听是难民,说得难听的,就是些土匪!不过他们也刚来没多些日子吧……也就年前。”
年前?芍药的身子几不可见的顿了顿,下意识攥紧了手中已经散开的扇坠,没说话。
蒋梦云本来一直在东张西望,听到这里却忽然停了下来,好奇地凑过去问:“年前?我也是年前才到京城的呢,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伙匪徒,这些人混账得很,方才把我的扇坠都撞坏了,他们真的是从边城……”
她还要再问,被芍药用力一拉,狠狠塞进了街道另一边的一家铺子。
这家铺子名为“翠玉轩”,在朱雀街上极有名气,所卖物品都是上品中的上品。芍药方一进门便愣了片刻,她方才还对蒋梦云承诺花不了多少钱,结果慌乱间偏偏进了这家店。
才刚进门蒋梦云就要出去:“我身上银子怕是不够,我瞧方才那几个说话的老伯那儿也有小玩意,去那里……”
她话音未落,再次被芍药一把抓住拉了进来。
先前的歉意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芍药的语气不知何时变得越发强硬:“姑娘听奴婢的,实在不成奴婢回去跟娘娘报账,将这银子还送还姑娘便是了。”
听说不要用自己的钱,蒋梦云迈了一半出去的脚顿时收了回来。那她就没什么意见了,只默默跟上,索性自己不去挑,而是指着左手边那一排扇坠问芍药:“你帮我挑一个吧,哪个好看些?”
又是扇坠。
为什么她对扇坠如此热衷?
这些破扇坠有什么好?祁王殿下还能差一个破扇坠?
芍药想把蒋梦云的脑袋刨开来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又有些心存疑虑,又有些心下不屑,立刻否决了这个建议:“姑娘,祁王殿下平日里不太用扇子,这扇坠便是送去用途也不大,倒不如看看有没有好砚。姑娘,您瞧这个行吗?”
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如此逾矩实在无礼。
但此刻只要不让她花钱,蒋梦云就是个好脾气,她微微一哂,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很轻易被带了去看:“砚台?看着不错,不过我这人平日里不通笔墨,也不太懂,既然姑娘看着好,那便买这个吧。”
这是歙砚,产自宁梁边境的一个小县城,发墨益毫,滑不拒笔,从前蒋梦云还在宁国时也曾用过,的确是砚中极品,且这款砚台造型古朴,浮雕生动,样式确是好看。
她说自己不通笔墨不懂砚台品相自然是胡说八道,不过不好诗词歌赋却的确是真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和那位准大嫂相对无言。
那崔宛如素来有才女之名,又长得极美,但崔士安不过是一吏部侍郎,崔家当初与蒋家结亲本算是高攀,可谁能料到天道倒就倒,几乎一夜倾覆。
反是崔家眼见蒋家出了事,立刻便毁了婚书,朝中又有人做担保,因此并没有受到牵连。
至少蒋梦云来大梁之前,崔士安依旧稳稳做着他的侍郎。
蒋梦云这里话音刚落,那头芍药已脆生生地介绍:“这是歙砚,是砚中极品,送给祁王殿下也算合宜。”
说话间,那头已有小厮过来拿了砚台包好,但蒋梦云却站着没动。
芍药偏过头看她,又垂眸看她腰间的荷包,觉得自己的示意已很明白,可蒋梦云还是没动。
这哪里像是只铁公鸡,这分明就是只铁公鸡啊!娘娘真不该叫蒋梦云走这一趟,还不如让三公主去呢!芍药简直头大如斗,那三公主再如何不懂事也不会像她这样缩手缩脚,一股小家子气。
店铺的小厮眼巴巴地看着,蒋梦云像个木桩子似的只不动弹。
芍药实在站不住了,只能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拿出来倒了个底朝天,数了数之后才扭头对她道:“还差些,姑娘。”
“哦,”蒋梦云这才解下荷包倒出几颗碎银子慢吞吞推了出去:“够了?”
芍药已经不想再跟她说话,将那包好的砚台往怀里一塞,便要出门。快要行到门口时,蒋梦云忽然停下身子问她:“对了,方才那没用的扇坠编线,你还没扔掉吗?”
“什么?”芍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怔了片刻才回答:“哦,回姑娘话,路上没见着可以丢东西的地方,一会儿去了祁王府,奴婢叫他们帮忙丢了去。”
蒋梦云没再多问,芍药也没再多说。
但不说不代表不想,带着蒋梦云一路往祁王府走,芍药一路就在想,那扇坠怕是有些问题,还有那编线更要细细查看。
若蒋梦云尚未真心入大梁,那方才那群地痞无赖,很有可能便是她的同党,否则她们两人同行,怎么偏偏只撞她?虽然也可能是巧合,但究竟是不是巧合,总归要查仔细了好。
待回宫后,她必须向娘娘禀报此事,说不得还能抓到宁国的探子。还有方才那店铺里的扇坠,会不会也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不行,保险起见,回头她得想个法子,把那些全部买回来检查!
芍药边走边听到自己心脏怦怦乱跳的声音,这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更重要的事,因为她可能发现了蒋梦云的一个大秘密,这女人抠门,还抠得很。
这是件大事,毕竟从前没有人会想到宁国大将军府的大小姐会抠门,即便她已经落难,可毕竟曾是大小姐。何况她表现得没那么明显,往常在宫里也并不需要迎来送往。
但这个秘密被她发现了。
芍药思绪万千,想不到她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