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雪琴之所以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叶夫人,自然是因为叶家、慕家与陆家,在不久后便都是姻亲,如果三家到时都能迁居到香港的话,那时彼此同枝连气,互相也有个照应。
当然,王雪琴之所以觉得自己有把我把叶家业忽悠走,完全是因为叶凛父母早就从叶家本家分家了出来,算是叶家旁支,人口构成简单,就算他们一家三口走了,也不会太过惊动整个叶家。
日子总算渐渐平稳下来的时候,陆如萍见陆梦萍心底还是对爸爸的不告而别觉得难以释怀,最终决定,带陆梦萍去爸爸那边见一面。
从前爸爸还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陆依萍过来福煦路这边,跟王雪琴拿生活费。
想不到现在竟然换成了她们,现在每个月要跑来爸爸的新家这边,跟傅文佩拿每个月的生活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陆梦萍根本没办法接受,心底的屈辱感也让她最终止步于爸爸的新家大门外,本来想去见见爸爸的心思,也彻底熄灭了。
“梦萍,你怎么了?”见陆梦萍的脸色忽然白得吓人,陆如萍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安抚地看了眼陆如萍,陆梦萍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勉强不了自己,只好对陆如萍道:“如萍,我今天还是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见爸爸吧。我就在外面等你,等你出来我们再一起回去。”
“都到这里了,为什么忽然又决定不进去?”陆如萍不解地看着陆梦萍。
陆梦萍却不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挣开陆如萍的手,往大门对面的巷子走去。
陆如萍见此,也知道梦萍的脾气倔,根本勉强不得,便只好又叮嘱了陆梦萍几句,这才转身按响了这处宅子铁栅栏外的门铃。
想到陆梦萍片刻前眼底一闪而逝的痛和恨,陆如萍闭了闭眼睛。
其实,她又何尝不懂梦萍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是她们爱了那么多年,也尊敬了那么多年的爸爸。
她们早就把爸爸也是爱她们,会一直一直与她们还有妈妈生活在一起这件事,当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却没想到,爸爸这次会给她们这么沉重的当头棒喝,让她们终于从长久以来的假象中清醒过来——陆家和其他普通家庭是不同的,在别人家,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母亲,所以别人家的父母和孩子,一直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对。
而在陆家。
陆如萍笑自己,怎么才过了几年的安宁日子,就忘了,当初在东北,在哈尔滨,在那个深宅大院的陆家里,究竟还有多少爸爸的女人和儿女,在他们逃来上海的时候,被爸爸彻底抛弃,至今生死不知。
陆如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地认识到,原来这个一直被她们称作父亲的男人,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被她们刻意在心中美化了。
所以,其实比起那些被弃留在哈尔滨的兄弟姐妹们,她和梦萍这些妈妈的孩子,还算是陆家比较幸运的孩子吧?
这种事,如果不想让自己过得太难过,就千万不能深究。
心中千回百转,原本因为来见陆老爷子,而紧张的心脏,却仿佛忽然冷却下来了一般,再生不出一丝期待的温度。
陆如萍对跑出来开门的陆依萍,露出一个礼貌的,疏离的笑容。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办法再像从前那么天真,认为依萍值得同情,是个可怜的姐姐了。
反而,看依萍红光满面,衣着光鲜的样子,估计在她心里,现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心底也会存了一丝怜悯吧?
陆如萍并没有见到陆老爷子,接待她的人,是这个新家的女主人傅文佩。
或许是因为对陆如萍心存愧疚,傅文佩对陆如萍表现得极为热情,又是茶水又是水果的招呼,甚至还让陆如萍留下来吃午饭。
陆如萍面带微笑地一一回应后,这才终于道出今天来此的目的,“佩姨,您不用忙活了,我今天来这边,其实是为了取生活费。”
傅文佩这才想起来,确实到了陆老爷子之前跟她交代过的日子,这才手忙脚乱地上楼去取钱。
楼下的客厅内,便只剩下陆如萍陆依萍这对姐妹。
或许是因为终于弥补了多年来的遗憾和委屈,陆依萍这些天心情好了很多。
她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陆如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却又担心冷场,而且她也一直挺喜欢如萍,便对陆如萍笑着道:“如萍,你以后如果有空,可以常来这边坐坐。爸爸平时上午都在家,下午偶尔会出去会友。”
陆如萍端起茶杯,微笑着应了一声。
她和陆老爷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时间,远比依萍要多得多,所以这些陆老爷子的习惯,一向细心的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就听陆依萍又说,“如萍,李副官一家到现在还没有踪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的朋友一直都不多,现在连可云都不在了,你以后要是有空,常来这边找我玩好不好?”
陆如萍放下茶杯,用一种有些莫名地眼神盯着陆依萍。
陆依萍被她看得有些毛毛的,脸上的笑容也忍不住僵了起来,“如萍,你怎么了?”
陆如萍这才淡淡笑了,“没什么,只是忽然对你从前去那边时的感觉,有些感同身受罢了。”
陆依萍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