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皇后端坐在软榻上,一个婢女半跪在她的膝侧拿着美人槌为她轻轻捶腿,她时而浅笑,时而凝眉,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高雅尊贵,她保养得极好,乍一看过去,也不过就是二十六七的年纪,可实际上,皇后已经三十有余。
软榻中间隔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摆着一副残局,皇后正捏着白子,笑着缓缓落下棋子,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矮几的另一边坐着的,正是太子宋承胤。
宋承胤一身明黄色太子朝服,昂藏七尺,面如冠玉,束着墨发的金冠上镶嵌着两颗一模一样对称圆润的南珠,在微弱的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就算是那道士的话真有几分可信,可那毕竟是个女儿身,要毁掉一个女子,办法多得是!”
宋承胤捏着黑棋的手顿住,眸眼一冷,接着只听他道:“母后说得是,是儿臣庸人自扰了!”
皇后也很高兴宋承胤能够顾全大局,心里明白透彻,接着又说道:“你身边也总算有人服侍你了,母后也就放心了,你父皇还年轻,你手中有些事情,该收就收一点儿,千万不要等收不住的时候才想起来,到时候可就晚了!”
宋承胤颔首,手中却不忘捻起棋子,趁着皇后说话的功夫,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下子就拿掉了五枚棋子。
皇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损失惨重,可她并没有恼怒,反而十分欣慰。
“儿臣谨记!”宋承胤忽的手中一顿,眉梢微拧,看着棋盘道:“母后说的,我都有分寸,只是舅舅那边……”
皇后听宋承胤提起褚均贵,眉宇间也是一阵烦乱,正琢磨着该怎么说,未曾想,宋承胤再次一枚黑棋落下,她已是全盘皆输,一败涂地。
叫人撤了棋盘,很快就换上了新茶和点心,皇后挥挥手叫给她捶腿的婢女下去,抿了一口热茶,才接着道:“你舅舅的事情你别管,先专注两日后的册封大典!”
宋承胤点头,这边皇后刚想端起茶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疑惑的问道:“皇上新册封了一位元嫔,叫秦悦,是忠义伯府的嫡长女,你身边的一位侧妃,与她是嫡亲的堂姐妹?”
宋承胤绷着脸,没说话。
皇后将茶盏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掷,冷哼一声,一旁伺候的婢女吓得纷纷屏住呼吸,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贤妃这个贱人,惯会使这样的下作伎俩!”
“母后息怒!”宋承胤语气渐冷,“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母后不必忧心!”
“一个女人?胤儿,你还是太年轻,有些事情,只要一个女人,就足以把你所有的一切都给毁了!”皇后有些激动,手里捏着茶杯,似乎要将它给捏碎。
宋承胤眼中渐露杀意,“母后方才还不是教导儿臣,要毁掉一个女人,有的是办法么?”
皇后渐渐冷静下来,美目一转,“胤儿,你记住,人人都羡慕宫墙内的锦衣玉食,实则这里头,才是最腌臜,最污秽的地方!”
“是,儿臣明白了!”
……
闹得整个京都人心惶惶的选秀一事终于尘埃落地,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宫门一落锁,袁俨就被请到了铖王府。
夜里的铖王府,就如同一头沉睡的猛兽,处处都透着威严和戒备。
刚进二门,随后只听得一阵渐止的马蹄声,云大将军云凌翻身下马,将缰绳往小厮手一扔,人就大步迈了上来,一只手搭在了袁俨的肩膀上。
“王爷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你小子也真是够快的,这下可就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咯!”云凌走着走着,见袁俨忽然不走了,干脆直接将整只手搭载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给挽住。
正想问他什么情况,只听得他冷冷的道:“放下!”
就着微弱的月光,袁俨的神色异常清冷,云凌哆嗦了一下,就将手拿了下来,不甚在意的哼了一声,“还这副德行,我又没欠你银子!”
袁俨也不理他,径直熟门熟路的往铖王的书房走去,云凌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气,见袁俨走远了,他忙哎了一声,就快步追了上去。
皇宫这个大染缸,选秀一事又给搅浑了几分,铖王兀自端坐在书房,望着堆得如同山一般高的折子,面若寒霜。
小厮禀告袁俨和云凌请见,铖王沉声让他们进来,袁俨和云凌同时见礼。
“恭喜王爷!”云凌性子直爽,又常年在军中厮混,与袁俨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听说新王妃乃定远侯嫡长女郑瑾萱,王爷真是好福气啊!”
铖王免了礼,他就如同在自己家一样,十分随意的就坐了下来,捧起身边新上的茶就喝了一大口。
铖王笑着摇头,这边袁俨也入了座。
“定远侯一直不曾参与党争,这次将女儿送入宫中选秀,想来是太后的意思!”
云凌听到这个,当下也不说笑了,换上一张严肃脸,道:“皇后和太子的势力遍布整个朝堂,皇上既然有心扶持王爷,这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铖王无声的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云凌,而是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袁俨。
“听说你定了忠义伯府庶三子的嫡次女?”
袁俨起身拱手答是,铖王点了点头思索着什么,云凌则是狡黠一笑,调侃道:“本还以为你至少不到三十是不会成家的,我还想着拿你当榜样,搪塞搪塞我爹呢,可谁知道啊,转眼间就定亲了,实在是令人鞭长莫及啊!”
袁俨不以为意,压根儿没将云凌的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