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一路攥着簪子回了柳叶居,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肯松手,阿云没法子,只好任由自家姑娘去了。
阿云不知道,秦霜心里却清楚得很,娘以前也是位大家小姐,外祖父杨信忠身为正四品的两浙转运使,家中殷实,后遭人眼红,利用旁支的一位堂表叔设局陷害,硬生生的将杨家给连累了。
娘和外祖母拿出所有积蓄出来打点,终是无用,娘甚至差点沦落卖身,唯一留有傍身的便是这支血玉簪。
大伯娘贪得无厌,以至于伯府只在短短几年之后,便覆没了,其中和这支血玉簪,也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翌日,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淡青色的窗纱照进屋里,映得一室盎然,秦霜伸手挡了挡眼睛,微微抬眸,忽的想到些什么,霍的一下翻身坐起,再看看熟悉的闺房和自己的双手,身边赫然躺着那支血玉簪子,她仍心有余悸。
迷迷蒙蒙的让阿云梳好妆,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稚嫩的脸庞,秦霜忍不住伸手去抚,手指尖儿刚碰到脸颊,外头忽的一阵高声,惊得她立即收回了手,往门口张望去。
阿云快步从外头进来,有些愤愤的,“姑娘,永福堂的刘妈妈又来了!”
秦霜沉了脸,人人都艳羡伯府光鲜尊贵,可只有在里头的人才清楚这里头是有多腌臜,昨日一闹,虽说她勉强没怎么吃亏,可她心里清楚,日后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了。
“奴婢请五姑娘安!”刘妈妈身不动,头不动,只上嘴皮子下嘴皮子这般一碰,就算是得了,“老夫人差奴婢来请五姑娘到永福堂去用早膳,不知五姑娘是否收拾停当,可得早些,莫要让老夫人等着了才是!”
印象中,秦霜从未到永福堂用过早膳,主要是秦老夫人瞧不上她,觉得她上不得台面,没的脏了永福堂的地。
刘妈妈说完就转身走了,秦霜挑了一身桃红的织锦素缎袄裙,就往永福堂去,等到的时候,除了长房长孙秦灏和嫁出去的长女秦怡,被禁闭的秦悦,大房的秦惜,秦淮,二房的秦恬,秦澈,秦愉,秦怜都到了,其中秦惜、秦淮、秦愉,秦怜,都是庶子庶女。
秦老太爷有公务,一大早便出了门,秦霜一迈入堂屋,所有人都齐齐朝她看来,她目不斜视,先给秦老夫人请安,然后才在末梢的位置上坐下。
自秦老夫人被打了一记闷棍,再加上刘妈妈在耳边絮叨了两句,“五姑娘平日里瞧着且还算安分,今日一见,谁知竟这般的厉害,奴婢瞧着,都怕得紧呢!”
因此,她便越发觉得应该严厉管教,立规矩,要真让她这般无法无天的,那伯府的颜面可就让她给丢尽了。
最要紧的是,嫁进了秦家,那便是秦家的人,带来的东西,那便是秦家的东西,说白了,秦老夫人是惦记上了那支血玉累丝簪子,她先前没见着,问了好几回老三,老三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将她气了个好歹,如此,还当是被杨氏给糟蹋没了,却没想到,竟然叫何氏给藏着了,真是人心隔肚皮。
何氏何尝不是悔不当初,这样宝贝的东西,戴着不知多体面,她自己不舍得戴,偏生被小女儿给瞧见了,还给戴出来显摆,不然,哪里会叫秦霜那小贱人给瞧见,还给抢了回去,简直就是一个强盗。
“霜丫头,你娘的血玉累丝簪子,你可收好了?”秦老夫人一口一口的喝着粥,头也不抬的问,偶尔拿起手边的帕子摁摁嘴角,仿佛漫不经心。
秦霜乍然一听,先是有些不解,再微微一想,便了然了。
“祖母,孙女儿都收好了,还请祖母放心!”秦霜放下勺子看向秦老夫人微微一笑,“祖母疼孙女儿,孙女儿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了祖母,娘的东西,孙女儿一定好好的收着,不辜负娘的在天之灵!”
秦老夫人毫无防备的就给噎了一下,这死丫头这样说,她还怎么开口。
早饭用得没滋没味的,关键是秦老夫人这个心思一出,再加上一桌子十几只眼睛时不时的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一眼,叫她着实没了胃口,随便吃了一点,便称用好了,准备离开。
“哪里就用得着这样着急!”
大房和二房的几个孩子都叫婆子奶妈给领了回去,秦老夫人漱了口,硬是将秦霜留了下来。
“来,祖母今儿个想跟你说说体己话!”刘妈妈拿了一个牡丹刺绣的锦缎大迎枕放在秦老夫人的背后,让她舒服的靠着,秦老夫人拍了拍身边的软榻,示意秦霜坐下。
秦霜微笑,依言坐了。
她以前不知道期待了多少回的事情,现在,就像是做梦一样,像秦家旁的孙子孙女儿一样,依偎在了祖母的身边。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幸而她活过了一辈子,秦老夫人这个人,就是到死,她在意的,也只有她自己,何曾真正的在意过旁人。
秦老夫人拉起她的手,拍了拍,笑容和蔼,接着叹了一口气,“终归,都是我这个做嫡母的做得不够好,只以为好生待他,他就晓得我的好处,谁知道你爹竟生了副面团一样的性子,你娘嫁给你爹,实在是委屈了你娘,当时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奈何,造化弄人呀!”
秦霜听了,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禁冷笑一声,秦老太爷纳了许姨娘,听说是勾栏里出来的,秦老夫人气得跳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事情没少做,直把秦老太爷闹腾得不行,不然秦三爷哪有这般顺利的出生。
等后来,秦老夫人才醒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