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内宅。
热炭烘得屋内暖和如春。娇小的阮氏只着了件水粉色的夹绵锦袍,笑容妩媚的半躺在雪白的羊毛榻上,一边勾划着年礼单子,一边笑mī_mī的道:“阿简这个年纪,正是情怀初开的时候。”
“是啊。”吴嬷嬷笑着送了碗乳酪蜜瓜,“这屋子里怪热的,夫人脸都红了。这碗乳酪冰了一小会儿,吃起来最爽口不过。”
阮氏调弄着汤匙,低声道:“你仔细看着点儿,寻个机会,把那姑娘调到院里来。”
“嬷嬷明白,夫人放心。”吴嬷嬷微笑,“那姑娘,是老奴千挑万选出来的。从小受人调教,唱得一手好戏,又有身粗浅的功夫。还是少爷亲手救下的人。那情份,自然是不一样的。”
阮氏想到什么,笑容凝于唇边,低叹道:“说起来魏国公对他们还真够上心的。”竟然派了骑兵一路护送。令她派去的杀手毫无用武之地!
吴嬷嬷也收了笑意,秦简的翅膀渐渐硬了呢!
“绝不能让他娶我阮家的姑娘!”阮氏神情愈冷,“借这个机会,叫若瑜看看清楚!阿简绝非她的良配!”
“这事儿吧——可有点难办。”吴嬷嬷坐在她身边,替她收拾账本,低声道,“您父亲也是满意这幢亲事的。”
“他们当然满意了!”阮氏怒从心头起,“原本说得好好的,助我琛儿一臂之力登上秦家宗子之位。但自从阿简透出钟意若瑜为妻的消息,他们便犹豫不定,意图反悔!”
若瑜也是秦家的姑娘,若嫁了秦简,将来也是阮家的姑娘当家。待若瑜生了儿子,仍是阮家的外孙入主秦家!何必现在辛苦筹划捧秦琛上位?弄不好,两家还得结仇!
阮家的老狐狸们自然要惦量惦量其中的利弊!
秦简这一招反间计,用得妙极!
阮氏心口又痛了起来:“两个狡猾的小东西!真以为我没法子应对么?总得叫你们自讨苦吃!”她冷笑着在新年宴请名单上多加了一个名字——姬湘湘。
吴嬷嬷立即明白了夫人的用意。姬湘湘,是先头夫人姬氏的娘家侄女,少爷的亲表妹。姬氏一族,至今对姬氏的早逝深觉遗憾。亏得夫人那些年呕心沥血的养大秦婳姐弟,不然,以姬家人的脾气,不知得闹出多少是非!
“夫人棋高一着!”吴嬷嬷笑了起来,“姬家怎能忍受少爷再娶阮家女?”他们必然想把自家的姑娘许给阿简,以弥补痛失秦家宗妇的遗憾呢!
“这场厮杀是你们先挑起来的!”阮氏冷笑,“如何收场,可由不得你们!”
吴嬷嬷自是明白阮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处境,叹息道:“若瑜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执拗,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哥从小宠着的掌上明珠,能没点性子?”她话音刚落,外边丫鬟唤道,“老爷来啦!”
阮氏忙换了付慵懒娇媚的模样,倚在榻上,一双水波微澜的眸子,春意无边。
秦南星满腹的疑虑与愤怒,一瞧到妻子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的诱人模样,心中一荡,脸色也好了几分。
“阿青在念叨什么呢?”他脱了斗篷,却没如往常般坐到温暖的榻上与妻子亲热。
阮氏立时察觉出丈夫的心情不佳,不动声色递了本账册给丈夫道:“方才我和吴嬷嬷正在整理今年的年礼。夫君,魏国公对咱们真是有心了。竟让阿简随车带了年礼来。你瞧瞧,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秦南星扫了几眼礼单,面色更缓:“婳儿有福。”
阮氏笑着趿了软鞋,走至他身后,一双柔若无骨小手在他肩膀上轻揉慢捻。“夫君。阿青求你件事儿!”
秦南星诧异问:“求我?何事?”
“我拉扯婳儿这般大,眼看婳儿寻了个好人家。即心慰又心酸。”阮氏感慨万千,“心慰的是我对得起夫君和先头的夫人,心酸的是,我那婙儿的亲事还没着落。”
南星目光定定的望着她。
阮氏吐气如兰:“我也不求婙儿能有婳儿的机缘。只想她能寻到个本分守己的男子就好。所以——”她瞧着魏国公的礼单。“我想给婙儿多求些嫁妆。”
南星失笑,扬眉问:“就为这事?”
阮氏瞪大眼:“这可是大事!”
“是是是,大事,大事!”南星当即从魏国公送的年礼中挑了件一尺高的红珊瑚、黄梨木的妆匣,还有套白玉头面划给了妻子。
阮氏笑不可抑,忽然又迟疑问:“婳儿不会生气吧——”
“这是送给秦家的年礼。”南星笑瞅了她一眼,“就是孝敬咱们的。再说了,婳儿是那等小器的人?你可是将我大半的库房都搬给她了!”
阮氏掩唇轻笑,挥了手退下屋内的婆子丫鬟。
南星便知妻子有话对自己讲:“怎么了?”
阮氏略带愁容,忧虑不安的道:“阿简他们回来时,听说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幸好有骑兵护着。我还听说,阿简救了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回来?”
秦南星的脸孔登时沉了沉,若有所思的瞧着阮氏道:“你也听说了?”
阮氏满面担忧:“阿简大了。不太愿听我唠叨。他前日早上来请安时,我原想提点他几句的——这样的姑娘,救下来是好事。但千万不能让她粘上了。可惜阿简只道他心有成算。叫我不必忧虑。南星,那姑娘听说还在县衙住着,你可要处置得当啊!”
南星眼底的晦暗渐渐散去,频频点头道:“你说得对。”他握着妻子的手,“你放心。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