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芜款款而至,柔声道:“堂兄,听说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我既来了,怎不能亲口向妹妹道喜?毕竟……”她声音渐低,泪盈于睫,伤感无比的道,“我怕是没机会参加妹妹的喜宴了。”
雪枫虽恼她大好的女儿自甘为妾,但分离在际,也不禁温和又感慨的对她道:“雪涵在屋里,你们姐妹多时不见,好好聊聊。”
雪芜瞧向张伯忠的背影,哽咽着轻叹道:“恭喜世子爷,我妹妹,是世间难得的好姑娘。”
张伯忠的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
雪芜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她难道不知道她字字句句都是在割他的心么?
雪芜忍着心中的得意,袅袅移进了院内。因怀孕早期孕吐严重,她不胖反瘦,肩膀削薄,盈弱不堪。伯忠看在眼里,竟觉无尽的落漠凄凉。再看到她发间一枚金钗,心底翻江捣海的几欲崩溃。仅剩的一丝理智控制着自己的手脚——雪芜怀着身孕,自己绝不能一时冲动害了她。
他背着雪枫,强自镇定,装作清点聘礼的模样平静情绪,雪枫纵然觉他有些不对劲,还当是他意外见到家中女眷有点尴尬。
雪涵的屋里散着股甜甜的橙香。雪芜孕中,受不得浓郁的香味,但橙香甘爽,倒是深嗅了几下,笑道:“恭喜妹妹了。”
雪涵正羞涩不安中。这门亲事一波三折,她实在难以如其她小姐般满欢欣喜的等着嫁人。
父亲与祖父一再劝她,张伯忠已发誓必不负她。英国公夫妇又是难得的通情达理。浪子回头金不换,这门亲,还是能成的。可是,她一想到庄园发生的事,心底便阵阵泛凉。如果那次,她真让人算计成功了呢?
雪涵勉强对雪芜和柳氏扯了笑容,请她们坐下,姐妹闲聊了一阵。雪芜只道自己即将远行,依依不舍,倒让雪涵湿了眼眶,安慰她:“汉王毕竟是陛下的嫡子。即便远在山东,也不会忘记你们。”
雪涵点头笑道:“是啊。只是我怀着孩子,怕是能不到喝妹妹的喜酒了。”她拔下发间一支金钗。赤金铸成凤首,红宝石为目,荡下珍珠流苏。
“这是我心爱之物。赠于妹妹,也算给我们姐妹留个念想。”
雪涵推却不过,只好珍重的收下。
雪芜离开时,院内外已不见张伯忠。
坐上马车,她沉寂了片刻,道:“去医馆。”
陪同的朱嬷嬷讶异的问:“小姐为何要去医馆?您的身子,现在有太医照顾着。”
雪芜冷冷的道:“去妇科圣手马大夫处。”
半个时辰后,雪芜回到汉王府,整个人如卸重负,神清气爽。她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让汉王与世子牢牢记住她的付出和牺牲!
汉王与世子功败垂成,夺嫡之心却还没凉透。别说太子还没登基,就算他登上皇位,就凭他那糟糕透顶的身体也撑不了几日!
“本王这次是栽在徐裘安手上了!”汉王咬牙切齿,满身的怨毒。“父皇又狠心,太子更是咄咄逼人等着送本王离开南京。但是,瞻圻,父王可以走,你不能。”
朱瞻圻立即明白父亲的意思。之前皇祖父对太子的人手多狠心,现在对付起自家的拥趸也是毫不手软——他们在南京已经无人可用了。就连英国公也对汉王府敬而远之,这让汉王气得差点吐血。这种时候,世子的确应该留在南京,免得汉王去了山东,两眼一抹黑,再摸不清朝廷的局势。
“但是,儿臣没有理由留下来啊。”朱瞻圻垂头丧气。“就算留下来了,儿臣又以什么理由同去北京呢?”
“先想法子留下来再说。”汉王暴燥的来回走动。“让幕僚们好好想想。这当口,有什么藉口最好用!”
宫女在门外报道:“殿下,世子。程夫人求见。”
汉王怒容稍减,瞧着儿子问:“她来做什么?”
雪芜缓步进屋,正要行礼已经让世子扶住了:“你怀着孩子,早让你不必多礼。”
雪芜咬了咬唇,下定决心抬头对汉王道:“父王,世子。妾有一计,可让世子与妾暂时留在南京。”
世子与她成亲大半年,知道她颇有智谋。惊喜道:“什么法子?”
雪芜心头一恸,泪如雨下:“世子,您听我说——”
这日开始,雪芜的胎象时有异常,开始进药保胎。汉王府后宅也随之紧张起来。几日后的深夜,世子妃与世子正熟睡时,传来阵女子惊惶的哭叫声。世子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好象是雪芜院里的动静!”
韦氏顿觉不妙:莫不是程氏的孩子出了意外?她虽然身体好了许多,晚间也不敢大意,披了厚厚的斗蓬跟着世子后边赶往雪芜的院落。
深夜中,雪芜的哭声尤为凄凉悲切,直上云宵。
她的孩子没了。
汉王府乱作一团。韦氏震怒又疑惑。雪芜这胎是汉王求了太医在照管,之前虽有些孕吐反应,也属正常范围。但自从胎象不稳后,世子却谢绝了太医另请了大夫照看雪芜。随后便是雪芜落胎——好生古怪!另外,她才回来,雪芜就失了孩子,外边还不知怎么传成什么样呢!
她自然想要彻查,却让世子拦住了。
“大夫说了,是孩子胎像不稳所致。你瞎查什么。有空照看好雪芜的小月子。多弄些补药帮她好生补补身体。”世子说着话时,眼眶通红又如释重负。
韦氏怔住了:做小月子——可是他们即日就要出发就蕃了呀。顿时全身如坠冰窟,恍然大悟。
她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