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裴瑶卮抿嘴摇头,“不,我敢不敢不要紧,得看您敢不敢。”
“你是怎么知道的?”梁太后死死地瞪着她,执拗地要寻一个答案:“这件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圣母是想秋后算账么?”裴瑶卮轻轻一叹,“您不必打这个主意。我知道这件事情,知情人不多,若是我不告诉您,您找到机会,把她们全都除掉也不是难事。可我要提醒您一句——”
“今日午后,公孙夫人去了一趟梁府。郦夫人识时务,见梁烟雨已然被废,该认的罪,她便已都认了。如今她的认罪书,就在我手里。您猜猜,这里头有没有您的名字?”
“裴、瑶、卮——!”
裴瑶卮从容一笑,缓缓起身,“还是那句话,您老老实实的,别对任何无辜之人动恶念,我便也愿意让您安享荣华。可若是您非要与我为敌——”
“这回倒的梁烟雨,下一回,可就不一定是谁了。”
留下这最后一句,她悠悠转身,在梁太后冒火的目光中,缓缓离了敬慈宫。
敬慈门外,公孙夫人亲自领着凤辇候在那里。
“晚来天凉,夫人跟这儿等着做什么?”裴瑶卮边说,边朝纺月、绣星嗔了句:“丫头们也不劝着些!”
公孙夫人替丫头辩了一句,便恭请她上辇。
裴瑶卮瞧了眼凤辇,摆摆手,“罢了,正好吃的不消化,夫人陪我走回去吧!”
回长秋宫的路上,纺月等人识眼色,离着远远地跟着,公孙夫人跟在她身边,两人温声说着话。
“娘娘这回是走了一步险棋,搭上了自己的平安,给了敌人致命一击。”公孙夫人语气中不乏心疼,“只是……娘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这样的事,切记不可再行第二回了!”
“吓着您了吧?”裴瑶卮含笑,“昔年您伴在姑母身边时,该没经过这样险恶的事吧?”
公孙夫人沉沉叹了口气。
德孝皇后时,后宫妃妾,也大有不老实的。便如同今日那圣母梁氏,当年是何等小人,她如今也记得分明。只是,昔年的裴皇后,与今日的裴皇后,确实是不一样的。
“德孝皇后身后有裴氏——”公孙夫人伤怀道:“人丁昌茂,位极人臣的裴氏。”
可瑶卮身后,除了清檀,没有别人。
“其实奴婢此来,公主也曾有过叮嘱。”她劝道,“娘娘,若是实在辛苦,赵氏……”
“不行。”
话没说完,便被裴瑶卮打断了。
她转头看向公孙夫人,低声一叹,“夫人,我知表姐的意思,沈氏地势所限,她自己难以时时顾及到我这里,是以,她便希望赵氏能成为我的后盾。”
“这样不好么?”公孙夫人道:“赵氏如今的当家族长,靖国公赵据,他是您的亲表哥,您与他素来亲近,裴赵两族也是几辈子的交情了!赵氏子弟,如今虽不在官场上行走了,但论及大梁第一名门,裴氏之后,非北林赵氏莫属。若有赵氏的帮助,您……”
“夫人呐,裴氏之后,赵氏之所以能保全一门显贵,全在于舅父当年,命赵氏全族退居庙堂之外。如若今日赵氏重涉政局,那这份显贵,就不知还能保全多久了!”
她一言,彻底让公孙夫人清醒了。
裴瑶卮顿了顿,接着道:“再者,我自做了皇后,非万不得已,也从未打算于朝堂上有何作为。我不需任何人更上一层楼的帮助,我只想保全——保全清檀。”
公孙夫人一愣,“清檀?”
裴瑶卮点点头,“这就是我想求夫人、想求表姐的事了。”
“娘娘……”
“我知道,如今在京中打理荣宣公主府的人,是表姐的得力亲信。所以我想,若然有朝一日,我有任何不济,无法照料清檀往后……”她失神一瞬,继续道:“便请表姐出手相助,只要清檀愿意,便将她带到南境抚养。”
“娘娘……”若说适才,公孙夫人还只是意外,这会儿却已是惊讶了,“好端端的,您怎么说起这托孤之话来了?!”
“我在这凤位上,力不从心,唯恐年寿难长,不得不未雨绸缪。”她坦然呼出一口气,握了握公孙夫人的手,道:“只求夫人应了我,回去之后,帮我将此事托付于表姐,趁早给我来个信儿,好让我安心。”
公孙夫人望着她良久,苦笑道:“这样不吉利的话,您叫奴婢怎么同公主开口?您也不怕她打您!”
裴瑶卮笑了,可那一双眼睛,却依旧在固执地等她的答复。
无法,最后,公孙夫人只得垂眸一颔首,替荣宣长公主答应道:“您放心,若有万一,无论如何,公主……定会保全清檀。”
听到这话的瞬间,裴瑶卮面色一松,跟着,脚下一停,福身向她道谢施礼:“多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