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云馆中,裴瑶卮思量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回到萧邃身边去。
“主子,不能再想一想吗?”
对她这个选择,纺月是大出意料。原本按照她对主子的了解,这三条路里,她最不可能选的,就是这一条。
“您便是担心清檀,也未必非得回到楚王身边去啊!”纺月说着,又问:“还是,您担心您这一走,会牵连到相氏?”
裴瑶卮摇摇头,“我原是被人劫持走的,又不是我自己逃走的,更何况温晏叔叔既然能把这三个选择给我摆出来,就代表无论我怎么选,他都会为我周全好后事,对相氏,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能留下来呢?”纺月不解,“清檀过几年也要出嫁了,您若真不放心,便托怜姑娘照顾过这几年也就是了。您这么一回去,往后的路如履薄冰,何必呢?”
她是当真想不通,就算主子真定下了报仇之心,可楚王妃……那是萧邃的王妃啊!一边是自小向往的自由,一边是仇人身边谨小慎微的日子,她怎么会选择后者呢?
想到这里,纺月不觉灵光一闪,“……主子,您该不会是……”
裴瑶卮看她这般神态,当即便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接过纺月的话替她问:“我该不会,同一个坑里栽两回跟头,又看上萧邃了?”
纺月没说话,眼里倒是多了点惊恐的意思。
所幸,她见主子摇头一笑,“我心里,虽然对温晏叔叔还有许多疑虑,但却也感怀他此番这般用心——谢他愿意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不必受制于人。”她告诉纺月:“稍后你若是有机会见到他,务必帮我转达了这份感念。”
纺月愁眉不展地点点头。
“至于自由……”她寞然一笑,“心中执念未散,即便天涯海角凭人去,终归也是不自由。有些事情,上辈子没完的,这辈子,总得了结了才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纺月已知她主意已定,这条回头路,无论如何也是要走的了。
“奴婢知道您心意已定,劝是不能再劝了。其实想想,您如今还好端端地活着,奴婢原是不该再有妄求了,至于往后的事——”
她神色微肃,语气都添了两分郑重:“奴婢自是不能跟在您身边,但这几年,奴婢在含丹城也经营了一份儿势力,自从皇上重启不可台,解禁汲国师之后,含丹这几年繁荣复苏,很是昌盛,达官显贵,往来不绝。稍后奴婢会派人设法潜入楚王府,与您联系,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其传话出来,奴婢在外,自当尽心竭力。”
她这番话,并未使得裴瑶卮有多高兴。
她看着纺月,眼里是明知故问的模样:“你经营势力,所求为何呀?”
纺月不假思索:“奴婢活在这世上,从来都是为了您。”
裴瑶卮有些心软,也有些悲凉。
“你们几个从小陪着我一起长大,这不是主仆情分,是亲情。”她抚着纺月的面颊,耐着性子道:“纺月,你既然为我,就应该知道我所在乎的是什么。仇恨这回事儿,看着身边的人牵涉其中,我不会高兴的。”
重逢纺月时,她其实很希望,自己能听到她已然嫁人生子,安享天伦的消息。这样太太平平,宁逸喜乐的日子,她自己没福气过,便也越发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拥有。
可这丫头啊,却又偏偏揣着满腔的恩义情分,走了一条这般艰难的路。
好在,如今,还是来得及的。
“纺月,你要听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外头,也要多念一念你自己。”她道:“百十个仇人的死讯,抵不过一个家人的喜讯更能让我欢喜,我这一世来之不易,你舍得让我成日家为你发愁吗?”
泪水珠串儿一样掉下来,纺月咬着唇,一下下点着头。
“奴婢明白的……”她蹲下来,伏在瑶卮膝上,哽咽道:“主子从来都是最好的,奴婢……会听话的,不叫您不安心。”
接天谷所在,距离陵城,差不多有三日路程。
眠云馆里的车马卫从,都是现成的。楚王殿下拉出来寻人的阵仗极大,裴瑶卮既打算回去,此间倒也不必费太多功夫,只消大大方方北上陵城就是了。照她所料,出了接天谷,见了人烟,估计也就能见着楚王府的人了。
然而,路上走到第三天,眼见已路过了两方村落,陵城的南城门都极目可见了,她却始终未曾见过一个楚王府的人。
心底渐渐失了底气,她琢磨着,难不成萧邃这般没良心,说什么大肆寻人,原都是谣言,他心里是恨不得借着这股子东风,叫自己一去不复返呢?
又或者,他是觉得她在阳谱被劫,便将所有寻人的精力都放在陵城以北,封路设限,便料定劫走自己的人定然逃不脱他的天罗地网,决计难以南下?
这两种可能在她心头转了又转,却又纷纷被她否决了。
都不像。
他没有那么损,也没有那么蠢。
她的马车到陵城时,南城门已到了落锁的时辰。未免招摇麻烦,她索性便在城外不远处的小村子里安顿了下来,找了农家借宿,打算明日一早再进城。
谁料,就是这一夜耽搁,便又出事了。
有人潜进房中的一刻,裴瑶卮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当即就有了感觉。
这间房坐西朝东,卫从就站在房门外头守夜,可来人还是东窗溜进来了,这说明什么?
裴瑶卮心里一咯噔,想来,那两个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