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三月说道:“好消息是,师父说明天要带我们大家去西湖附近游玩两三日。”秋秋暗自想着,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自己来了临安这几日,几乎都在清平斋里闷着,能出去走走,看看南宋时期的西子湖畔,实在是一桩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梦棠姑姑是如何说服我师父,让咱们出去游玩的?”秋秋顺口问道。“是下午清州舅舅回来时,我见师父和云华舅舅说起这件事来着,云华舅舅原本不答应,后来我也跑去求他,还说。。还说你也肯定很想去,他就答应了。”西门认真地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这样啊,玩两三日的话,怕是要带不少东西,咱们先帮忙去准备一下吧。”秋秋道,西门也兴奋起来,表示要帮大家带着各种果糕一起去,还要把碧湖今日下午蒸的梨羮,也装在罐子里面带着。“梨羮在厨房呢,小秋儿,那边黑漆漆的,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好,那一起去。”秋秋答应着,与西门三月向着南走去。两个人刚刚要转弯向西绕过厢房,便听到了前面的竹林之中,传来欧锦书的娇憨的声音:“我没有气恼,是你不懂我罢了。”秋秋马上停下了脚步,看了西门一眼。“小秋儿,怎——”
“嘘——”没等西门三月把问题问出口,秋秋当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人在谈话呢,咱们走吧。”她想要拉着西门悄悄回去,却听到欧锦书的脚步声向这边来了,两个小孩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掉。“锦书,你别走,话还没有说清楚呢,你到底是怎么想?”李卓然也从竹林里追了过来。
秋秋连忙拉着西门三月退到了墙边,双方恰被厢房的一角隔在两侧,彼此间并看不到对方。“卓然,我怎么想,你不知道?”欧锦书停住了脚步,声音十分平静。“我知道的,我……锦书,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李卓然的声音有些不安。
“我不说,卓然,这些年我跟你南来北往,做过的事远比说过的话要多,你想知道我怎么想的,就去想想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吧。”“锦书——”李卓然听上去有些着急:“那些事情每天在我脑海里百转千回,不用专门去想的,你对我的好,我全都知道。”
这句话之后,许久没有声音,秋秋和西门三月对视了一眼,示意他一起溜着墙边回去。三月一猫腰,跑得飞快,几下便窜到了厢房门前。秋秋刚抬起一只脚来,忽听到李卓然说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么?”他的声音,像是一颗温吞吞划破夜空的流星,温暖而坚定地把周围的黑暗照亮了。
秋秋下意识咧开嘴笑了,没想到自己陪西门去厨房,还能遇上这样的情景。她没有听后面卓然和锦书的对话,西门在门边冲她招着小手,她便连忙悄声跑了过去。“小秋儿,刚刚卓然舅舅和锦书姨姨,讲话怎么绕来绕去的,搞不懂他们想说什么。”一进门,西门三月便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话里,许是有许多旁人不知道的情谊。”秋秋说着爬到凳子上,给自己和西门各倒了一杯茶水。西门三月吃惊地看着秋秋,呆呆地说道:“小秋儿,你这话,完全像是个大人说的。”秋秋笑了起来,把杯子放到三月手里道:“没准我就是个大人呢。”
三月愣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说道:“那我就是‘大人’的哥哥,小秋儿,我永远比你大,这个错不了。”秋秋点点头,发号施令道:“所以,三月哥哥,快帮忙把明天要带的吃的收拾一下吧,咱们两个既然成了‘大人’,就不能凡事依赖旁人了。”
“得令,大人妹妹!”西门笑嘻嘻地行了个礼,跑去柜子旁收拾了。
和清平斋今晚的温暖平淡不一样,丞相府依旧罩着一团黑云般压抑。史弥远刚刚从刘內侍的寿宴上,接到侯真来信的消息,便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缘由,匆匆打道回府了。
此刻他正表情阴鸷地坐在书房那扇旧屏风的前面读着那封信,信里侯真表示自己和珊瑚已经到了临安北面的凤凰山,两日后便可以与史弥远相见。
史弥远觑起眼睛看了看信下方留下的时间,略作计算,自言自语道:“两日后?那便是明日了。”他的心此时方觉有些轻松:不管珊瑚带来的消息是什么,他总算可以知道,究竟是谁在暗查当年的湖州之变抓走珊瑚、又让贵和太子的遗孤重现临安。
他眉心紧蹙,在心中将与赵竑有关系的人逐一排查了一遍:他原本认定,绑架珊瑚的人是项远潮和他的同党,毕竟那孩子是从项将军的府门外被探子发现的,项远潮必然脱不开关系。
可细细想来,这几年来这项老将军一直有俯低示好的姿态,在赵清州的案子上面,他也大有明哲保身、不闻不问的态度。史弥远想着,如果操控这一切的是项远潮,那么此人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些。
童德芳呢?赵竑和赵清州也是童德芳的得意门生,或许是童德芳想要挑起这前尘往事,为自己的学生复仇?他不是刚为了赵清州的事出面了么,可见当年的庐阳书院,这些师徒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由此可见,他是有可能会为赵竑太子翻案的。
可刚刚刘內侍的宴席上,童德芳与刘內侍把手言欢、交情匪浅,这便说明,他是深得皇帝信任的;况且他又是太子太傅,为教育年幼的太子倾尽心血,若他执意为赵竑翻案,岂非质疑当今圣上和太子的威严?这不符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