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一枚棋子。
暖灯摇晃,绿袍少年端坐于一家酒馆的饭桌前,细嚼慢咽着手中烧鸡。
冬风裹挟着寒粒,十二衙役与一班锄宗的汉子们跨坐于酒馆的一圈外桌上,划拳来往、饮酒作乐,身侧炉炭烧得火红灼热,热浪扑面而来,算是洛城西部少有的热闹景象。
看着窗外的碎雪,掌柜的坐到绿袍少年的对面,托腮打量着眼前的青涩少年,媚声一笑道,“瞧你这可怜的娃儿呀,如今可曾害怕?这外面乌央央的一片,不说是来取你性命的,却绝对是为你而来的。你觉得,我会要这小店,还是要你呢~”
说完那女子近前吐息,妖艳、绝美,那末句的颤音钩神摄魄,蚀骨销魂,让屋内暖风中的汉子们俱是一颤,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
而这魅惑女子的对面,那绿袍少年小胖手凌空,抱着一个大芋头咬了一口,眼睛享受地眯成了一条缝,双脚晃荡间童稚且天真,清澈的瞳眸中闪烁着晶莹的亮光,似是听不懂对面的言语一般,侧着脑袋含糊回道,“呐,那个……姐姐,某还小啦,要不你等某长大些?你不一定赚,却一定不会亏哒!”
“哦?娃儿,你且跟姐姐我说说~,若是,若是我给你两年时间,你会怎样~”女子上身再前,兰息扑面,媚笑声在心神深处回荡,神情蛊惑、动人,发香暧昧,紫衣包裹着身躯上下起伏,引得身后的汉子们面色越加涨红,却越是不敢有丝毫地动弹,舌头被烫酒喝得卷了起来,彼此胡言乱语间什么都说不清。
无视眼前的杂乱,轩禅垂首沉思,随后薄唇轻抿,抱着芋头凝重回答,言语间带着丝丝的哭腔,“某,某也不知道……”少年转身看窗,“但某是少年,两年便可直上青天。”
说完轩禅侧过脸羞怯一笑,嘟着嘴,欲想声音浑厚些,挠了挠头,泄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奶声道:“那个,现在某还小!但某长大很快哒!姐姐信我呀!~”
说完绿袍少年咬了一大口芋头,用力地咀嚼了四下,眼神希冀,亮晶晶的。
望着他这般乖巧可怜的模样紫衣女子淡雅一笑,颔首算作应下,起座回身,一身暴露的紫衣左右摇摆,几步后回身妩媚勾唇,半蹲下身子靠近身前少年的一身绿袍,吐息道,“小家伙,七千两,姐姐我记账上了~嗯哼~”女子欢愉捂唇,直起身子后又伸手摸了摸绿袍少年那残留婴儿肥的面容,无心媚笑,这一笑屋内的壮汉们齐齐打颤,魅惑得屋外冬雪为之飘摇,洛城为之颠倒。
而那绿袍少年,他则是在坐位上将脖子缩进衣领,一点一点地啃着手里的芋头,似是觉得签了一份难以赎之的卖身契。
暖风乱吹,紫衣女子收敛紫衣,摇摆地上了二楼,笑容鬼魅。
待店小二走远,酒馆火炉大热,四周霜雪化作流水东去,月影中的潜伏者们瞬间无所遁形。
闹事者皱眉,思量片刻选择了继续蹲在原地,但自那女子一身巧笑后远处一道刀光便凌厉而至,于酒馆前划开了一道天堑。
在那被朦胧水气所包裹的天地之间,杂雪散乱飞舞。
如今是万家灯火时。
在那星火中,有一壮汉提着长刀大步走来。
他将长刀扛在了肩上,只是遥遥地挥了一刀。
而那一刀,名曰断风雪。
不过便就是这一刀过后,西部灯红酒绿,糜烂奢华,歌舞升平,宛若红尘人间。
那是马秋北的刀。
那一刀,无人能管。
自然,也就没人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