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哥且莫着急,老夫这就长话短说”一听有人接过话题,崔连植不由得呵呵笑了,跟军中的武夫争论不啻于秀才遇见兵,根本别想着能占着上风,而段默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张翠山的死忠粉,比丘八们可要容易对付得多了。
“各位,且听老夫一言。”崔连植正正衣襟,露出八颗歪歪斜斜的老黄牙,嘿嘿一笑,现场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大帅心怀仁慈,不肯多加税赋,可是咱们也该明白商会的库存并没多少,老夫粗略算了一下大概能有三百多万两银子,想要支撑十万大军的用度顶多也就是大半年, 咱们这帮老兄弟跟随大当家也有些年头了,如今黑水军遇到了困难,咱们是不是也该回报一二呀?”
“老狐狸!”于洋和段默二人心下同时暗骂一句,这些大佬都是本地人,亦是靠着商会才发起的家,自然不能像那些小家小户的商人那般说走就走,他们唯一的立场就是坚定不移地支持黑水军。
“崔老,佩服!这本来也是老夫想要说的,没想到被你这个老家伙给抢先提了出来。”郭震锋紧随其后,第二个递出了橄榄枝。
“华家亦无异议。”华安只是小字辈,两位前辈都点头了,心下虽然还有些抗拒,可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他拒绝的份儿?
当初这帮商会大佬选择跟张翠山合作,那是奔着利益而去的,虽然如今个个家资不菲,可也算是来路正,挣的是辛苦钱,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补偿给六府军民,虽有张翠山一军之主的权威和以情感人,心下还是有些不情愿。
“翠山在此多谢诸位,等渡过了这场危机必有厚报!哎~善长,你有什么要说的?”几位商会大佬表态支持,张翠山心下掠过一丝暖意,见李善长有些yu言又止,不禁有些诧异。
“回大帅,属下对诸位同僚的仗义深表钦佩,只是还有一事属下不解,那些蠢蠢yu动的商人怎么办?”
不加税损失的只是商会,受惠的则是大众,而朝秦暮楚只顾眼前之利的jian商也从中获利,李善长想到这里就老大不乐意。
“逐利是商人的天xing,这是商业规律,随他们去。所谓堵不如疏,现在的重心是稳定,只要民心不乱自有东山再起之日,告示贴出去,至于通货膨胀的差价就由商会补,再过一段时间还是找不到出路的话,黑水军不惜一战!”
散会之后,众人陆续散去准备相关事宜,大厅中只剩下了张翠山和刘伯温二人。
“伯温呐,你看我这是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张翠山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自嘲。
刘伯温虽然是默不作声,只是脸上的表情愈发丰富,似是若有所悟,良久之后长身而起,朝张翠山重重一辑:“伯温追随大帅数载,直至今日才知道大帅才是一位真正的国士!”
他是个极度冷静的人物,这样的固然拥有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却又是极为清高,很难真正从心理上对一个人表示认同。
然而,凡事总有个例外,这个例外就是张翠山,想起在济宁思密达府上被张翠山软硬兼施“招揽”时的情景,不禁有些好笑,那可是被逼上“梁山”啊!
几年下来,他的看法已是大为改观。
在利益和现状以及将来如何走向的问题上,张翠山的选择虽然是艰难但无疑又是早为明智。张翠山虽然出身武林,身上流淌的是武者的热血,有时做事也难免会头脑一热略显冲动,对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刘伯温一向是拿他当朋友的,虽然名义上是上下级的关系,却并无太多的服从意识。
只有在关键的时刻才能看透一个人的本质, 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想苦了大众,这才是真正的心系苍生。
直到这一刻,刘伯温才发现,他还是小看了张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