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下元节就在纤绵养伤的过程中悄悄来临。大兴缺水,帝都江都都是没什么河流的地方,对于迎接水官的下元节并不十分看重。东秦虽也是临海,却因为各种花神节日繁多而忽略下元节,故而第一年在逍遥城过下元节,看着府里张灯结彩,连不怎么活泼的雪青都带上了几分期待。
纤绵看雪青期待,便说,“那日,城主允许丫头出府,你出去玩一玩吧。”
雪青揽住纤绵的胳膊,讨好道,“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找个人说说笑笑才有意思。”
纤绵摸了摸自己还没有拆下白绸的脸,“这样出去我们是有意思了,只怕别人都没有过节的心思了。”
雪青从后面拿出一个覆着轻纱的斗笠,“喏,我给你做的。”
纤绵摸了摸有些粗糙的轻纱,将斗笠戴上,慢慢说,“你给我拿的这个倒是想起了从前在帝都的日子。”
雪青笑了笑,偏头,“听闻大兴的贵族女子是不能露面的,我在江都这么久没有见过,原是真的,还真有趣。”
纤绵摩挲着斗笠的边沿,“既然你都给我做了,我还是别辜负了你的一片苦心。”
夜晚,纤绵带着斗笠轻纱遮住自己的倒霉样子,回了管事之后和雪青一起出府,临街的房子都挂着一对提灯,每一家的灯都略有不同,光影摇曳,整条长街倒像白日一般。
雪青拿着刚刚买来热气腾腾的云片糕递给纤绵,纤绵摇摇头拒绝了。周围一阵喧闹,纤绵隐约听到了一个年老的男子的声音,“射河灯啊,三十铜板一次,射中有奖啊。”
纤绵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看着几人拉弓射箭,却都无功而返。
雪青好不容易挤了过来,咀嚼着云片糕说。“这一看就知道不会有人射中,一次还要三十铜板,老板太黑心了。”
老板耳力超群,听到雪青的话。回答,“姑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三十铜板买的是机会,输赢全在姑娘自己,怎么能怪我黑心呢。况且确实有人射中过。”
雪青脸一红,撇撇嘴,往纤绵身后躲了躲,纤绵抬头看了看,今年的头奖是琉璃盏,琉璃清透映着长街的灯光。流转生辉。她微微勾唇,就算赢了那样的东西,身为丫头的自己也没机会用,于是慢慢眼光下移,一眼看中了三等奖的两盏雪莲花造型的河灯。朴素之间却显得雅致得很,她微微一笑,回头问雪青,“雪青,你看那河灯值多少?”
雪青远远看了看,暗自估摸了下,点头道。“做工精良的河灯不过十个铜板,但那两个确实造型独特,大约能卖到三十铜板。”
纤绵歪了歪嘴角,点点头,二话不说递给老板三十铜板,“若想要那河灯要怎么射哪一个呢?”
老板微微一笑。“姑娘这样明白,就是那个中间的兔子灯笼,灯笼无损,火苗要灭掉。”
雪青有些讪讪,低声劝慰。“阿毬,三十铜板哪,你可要想好了。”
纤绵点点头,安慰地拍了拍雪青的肩膀,她走了几步计算了下水槽的距离,捧了一把水,接过老板的弓箭,上前一步,将轻纱撩开,调整高度,微微一笑,松开弓弦,嗖地一声一箭掠过水面捧翻了兔子灯笼,火苗灭了。
老板惊诧地咳了咳,“说灯笼需得无损,姑娘这般,我的灯笼可损了。”老板说着话的瞬间,兔子河灯晃晃地起来了。
纤绵放下轻纱,指了指那边的雪莲花河灯,带着笑意说道,“老板可要说话算话。”
周围一片叫好声,纤绵腼腆地点点头,接过老板不情不愿拿来的河灯,扭身离开的时候,瞥到老板那副忿忿的嘴脸,不由得起了戏谑之意,凑过去说了一句,“老板,这么多年,我可是有长进的,而你却没有。”
老板略略一愣,随即想到,讪讪一笑,“败在姑娘手上两次,真是惭愧。”
雪青却没有听到这些,只顾着欣喜地抱着河灯蹦跳。临街借了纸笔,回头拉过纤绵一起走去护城河,护城河边尽是人头攒动。雪青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纤绵没有说话,一直往下游走去。下游的人果然少了很多,但河水中满满是各种各样的河灯。
雪青叹口气,“要么人多,要么灯多,看来不挤一挤不算过节啊。”
纤绵走到河边,将雪青打开,“别埋怨了,想一想要写什么愿望吧。”
雪青蹙眉,“这一对河灯应当是情人一起放的,如今我与你一起……”
纤绵撇嘴,哼了一声,“怎么,觉得亏了?”
雪青挑眉,坦然地说,“我怕你亏了。”说完提笔写了两个字——如意,将纸条塞进了河灯,“我的愿望简单,就如意就好。”
纤绵摇摇头,天上的神仙都做不到所有事情都如意,这个简单的愿望才是最难的吧,不过她并没有言语,想了想提笔也写了两个字——无心,“人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但愿我无心我也能成荫。”
雪青将河灯放进水中,起身,“我将剩下的纸笔还回去,你在这里等我啊。”
纤绵点点头,刚要将河灯放进水中,却刚好看到雪青的灯因为河灯太多被挤到河对岸,摇摇晃晃,眼见着就要灭掉。纤绵蹙眉看了看,只有不远处的小桥才能过去,正要起身,便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雪青的灯扶起,放回了河中央。那双手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熟稔,仿佛还是那握着书卷敲打她的姿态,纤绵想到这里只一个晃神,手不觉一松,手中的河灯也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