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窖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呆得太久会心理扭曲,于是酒鬼决定放纤绵换上男装,带她策马出城。路上他从悦云楼买了酒,悠悠哉哉地边咂摸着酒,边在后面看着她,半路酒醉微醺,躲进树林中休息去了。
半日之后,马儿也累了,纤绵勒马而停,却不见酒鬼踪影,便走进了路边的茶棚边休息边等待。
茶棚的老板笑眯眯地给她端上了一碗茶,“客官,慢用。”说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纤绵看了看粗糙的木板上那只灰蒙蒙的茶碗里浑浊的液体,虽然渴得厉害却也只是咽了口唾沫,隔着过道望了望旁边的人的茶,和自己的毫无分别,见别人喝得酣畅淋漓。她蹙眉勉强喝了一口,却被粗糙的茶叶呛进喉咙,正咳嗽的时候,茶棚角落几个人大声的谈笑入了她的耳。众人当中的老头摇着蒲扇正说着帝都趣闻,“刚才那件事情倒是罢了,今年的胭脂节的状元可真是了得哟。”
这时总有那么几个欠嘴的兴致勃勃地答话,“如何了得?”
老头得意地摇头晃脑说起来,“话说这个小女子在斗诗会上只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就做出了一首七言绝句,意境之高远,用词之新颖世间难得一见。可就在这时她一个旋身就进了比武场,一下连胜五人,小小女子在比武台上堪堪一站,底下无人敢妄动,颇有大将之风。最绝的是这个女孩才刚刚一十二岁。”
旁边一片哗然,啧啧称赞,“不知这位出身哪个高门?”
老头喝了口茶,用扇子指点说,“说来就更奇了,这位正是人称常胜将军的柳常胜家的千金。去年也是她拔得头筹。”
纤绵闻言,恨恨地咬了咬唇角,不自觉地屁股往那个方向凑了凑。
“将军府啊,我倒是记得那件陈年旧事。”一旁一个书生模样的答话道。
“是啊,常胜将军和贞定公主嘛。”一个把袖子撸到臂弯处的男子很是自得地说。
老头拿起蒲扇扇了扇,抑扬顿挫地说道,“众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这本是一个三人的故事。除了常胜将军和贞定公主之外,还有逍遥城的城主夹谷衷。”
书生不屑地说,“这可是件陈年旧事,我们也都知道。”
老头在书生眼前摇了摇扇子,“公子此言差矣。我说的并不是贞定公主原本和城主有婚约之事。而是后来贞定公主到西江边境路途中竟和微服出巡的夹谷衷同游,此事经过十月,多年不孕的贞定公主竟然生下了翁主。谁敢说此事不蹊跷哪?”
撸袖子的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怪不得后来两人和离,原来是红杏出墙。”
纤绵的怒火腾地上窜而去,可终究没有达到她爆发的程度。
书生却不以为然,“可是翁主已经许配给逍遥城的世子了啊,若你说的事实,那么这不是luàn_lún。”
“世人皆知这逍遥城城主是个痴情种,当年差点因为公主嫁他人一死了之,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娶了家族安排的女子生了孩子呢?我都有听说,这位城主本身也非宗家嫡系,说不准现在的世子也是庶出的分家那里抱来的呢?再说,这朝堂之事哪是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所能理解,身居高位的什么世子啊城主啊没准就有某种特殊癖好呢?”老头若有所指,意味深长地说。
周围的人都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面面相觑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啊,有道理。”
“我倒是听说,这贞定公主和将军和离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撸袖子的男子吃着花生米说道。
书生一把抢过那碟花生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就是将军亲手掐死的女婴竟然被公主救活的事。”
老头摇着扇子,咳嗽了一声,“都说这翁主命太硬,是天煞孤星呢。”
“天煞孤星啊,我倒是觉得公主更贴切……啧啧,一女侍二夫,奇闻,奇闻……”撸袖子的男子还没说完话。
纤绵再也遏制不住怒火,拽过凳子冲他扔了过去,“闭上你们的狗嘴,真是污人耳朵,不堪入耳。”
老头拿着蒲扇躲开,一边迈着踉跄的步伐,一边抖着嗓子喊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叫?”
纤绵挑眉,撸起袖子翻身上了桌子,睥睨道,“不好意思,你们正巧赶上我心情不好。”
酒鬼姗姗来迟,看到的就是整个茶棚只剩下一片废墟,纤绵站在废墟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
酒鬼摸摸发痛的头,轻咳一声,“老板,茶钱。”老板哆哆嗦嗦地从一棵树后面探出头,颤抖着伸出手,酒鬼从身上翻了半天只得了两个铜板扔进老板手中。老板瞪着这两个铜板,明显表情有些扭曲。
纤绵斜了老板一眼,干巴巴地笑着问,“怎么,不够吗?”
老板急忙将铜板塞进口袋,点头哈腰地说,“够,太够了。”说完就慌乱地跑了。
酒鬼啧啧两声,“女孩子太过暴力会没人爱的。”
纤绵却歪了歪嘴角,“师父,明日就要上女学了,听说女学的女师父都是胭脂节的状元。师父,你说我和那个女状元哪个更厉害一些呢?”
酒鬼的头更痛,却没有装作不知,只得揉揉眉心,低声劝慰,“她毕竟是你妹妹。”
纤绵飞身跨上马,抓紧缰绳,抽打了马儿的屁股,马儿吃痛撒蹄子飞快地跑了起来。马蹄溅起的尘土中酒鬼只听到一句,“我才没有什么妹妹。”闻言,酒鬼转动了一下睡得有点僵的脖子,叹了一声,上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