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一生,李进忠不觉失笑。
罢了,他这儿胡思乱想什么呢?人家可是皇室宗亲,说不得这就是人家的天赋异禀呢。
“五爷这主意好。”他躬腰语道,却并不曾察觉,他对徐玠的态度已比先前恭敬了许多。
“李公公说哪里的话,此乃我当做的,倒是要有劳您跑腿。”徐玠含笑说道,上前虚扶了李进忠一把,衣袖相触的瞬间,一个锦囊便塞进了对方手中。
李进忠的腰于是躬得更深了。
嗯,果然不愧为徐五爷,事儿办得就是漂亮,比他爹可晓事多了。
一路去得东华门,李进忠讨来笔墨,徐玠细细写满了一页尺幅,交由李进忠袖着,方才辞去。
李进忠不敢耽搁,匆匆赶回了仁寿宫。
太后娘娘,见他回来了,便命他进前说话。
因四下再无旁人,李进忠便也未作隐瞒,先将条陈呈上,复又将方才之事备细说了,尤其那金钗落地前后诸事,包括徐玠的神情,皆说得格外仔细。
待他语罢,太后娘娘便蹙起了眉,良久后,方缓声道:“这般看来,这孩子原来也不大合适。”
她似是有些失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李进忠没敢接茬。
李太后也并非要问他的意思,出了会儿神,面色便渐渐淡了下去:“这小子倒也精明,想必早有了主意,若强按着他的头,反委屈了我的乖乖娇儿。”
李进忠这下连脑袋都不敢抬了。
开玩笑,太后娘娘这是想给她娘家亲眷找臂膀呢,这话说到头儿,便能扯上外戚,这岂是他一个老太监能置喙的。
还是老老实实比较适合他。
见李进忠几乎把头埋进胸口,恨不能整个身子都埋进去,李太后不免好笑,佯怒道:“合着就哀家这儿一个人瞎忙活,你连句话都不肯给是吧?”
李进忠便拿袖子擦了擦额角,一脸地苦笑:“娘娘就别为难老奴了,老奴还想多活上几十年侍奉您老人家呢。”
不露痕迹地便将一记马屁奉上,拍得李太后甚是舒坦。
这话说得多好听,比那“寿比南山不老松”可顺溜多了。
只再一转念,她又微觉不虞,蹙眉道:“这小子花花心思倒多,方才在哀家面前倒装老实。”
忆及此前孙月娇含羞带怯的神情,李太后又生出一丝厌烦。
她原也不过想拉孙家一把,只如今看来,一则孙月娇小门小户的,实在拿不出手,二来,她那堂姐的心也未免太大了些,从前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如今临到老来,脾性竟是更胜。
再一想,李太后便又有些灰心。
她也真是老糊涂了,倒弄起这些是非来,没的给自己亲儿子招事儿,万一建昭帝不高兴,又不好明着拒绝,不是为难他么?
“罢了,罢了,哀家也就剩下你们这几个了,怎么着也得留着不是?”她叹了口气,慢慢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不舍旧仆,还是要打消此前的念想。
李进忠闻言,再度擦了把额头冷汗。
太后娘娘便又展颜一笑:“此事再也休提,咱们还是说那条陈之事吧,你再与我细说说。”
李进忠终是松了口气。
有了这句话,此事便算揭过了,太后娘娘往后应是不会再提。
于是,他便也打起精神,与太后娘娘商议起来。
从这一日起,徐玠便再也没见过那位孙姑娘,李太后也不怎么请他去仁寿宫做客了,此皆后话,在此不表。
却说离宫之后,徐玠便坐上了自家马车,先去南安里雇了匹青骡,又将元贞、利亨两名小厮唤至近前,笑着吩咐:“爷我要去办点儿事,给你们两个时辰的假,你们先家去歇着,爷办完了事自会去找你们的。”
元贞、利亨便是不久前他向东平郡王讨来的金家的两个小子,原先就叫金大、金二,徐玠嫌太土气,便照着六十四卦给改了名儿。
一听这话,才八岁的利亨当先就乐了,“哎”了一声,抹头就走,却被十一岁的元贞一巴掌拍脑门儿上,骂了句“蠢材”。
利亨吃痛,鼓嘴摸脑门儿:“哥,你咋又打俺?”
他总觉得脑门上有个坑,没准儿就是被他大哥生生打出来的。
会变笨的。
变笨就讨不到媳妇了。
利亨登时嘴巴一扁了两泡泪。
他的小媳妇儿!
元贞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方转身向徐玠陪笑:“爷还是叫奴才们跟着吧,万一有什么事儿,奴才们多少总能派上用场。”
王爷交代过了,让他们好生服侍五爷,可五爷却好像不怎么喜欢人跟着,元贞小小的心里便觉着,这是被嫌弃了。
可我长得挺好看的啊。
他想着,不自觉地挺了挺小胸脯,下巴也抬高了,以让徐玠看清他好看的脸。
不是他自夸,实在是他金元贞就是他们老金家最好看的崽。
且他还听人说,凡是近身服侍主子的小厮,好看是首要的,其次是聪明懂事。
他这么好看、这么聪明懂事,爷怎么老是瞧不上呢。
正想着,脑袋上忽一痛,却原来是徐玠一巴掌拍了过来:“小鬼头!”
笑骂一声,他便又冲利亨挤眼儿,那意思是“我替你报仇了吧”,惹得利亨直乐,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眼泪都晃干了,心里头甭提多得意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主子还不是最喜欢俺?
元贞不睬他,只向徐玠躬身:“主子便把奴才们带着吧,奴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