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想,肯定是周氏把旺财打伤了人跑了。
林福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那老.二干嘛去了?”
“旺财应该是被打伤了,振哥带着它去找大夫了吧。”大头沉声说道。
林福语塞,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氏竟然还有的折腾。见李大头这样的态度,他也识趣的不再多问,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道:“那我就在这等等老.二。”
李大头没再应声,只有油灯的光影在夜里摇摆不定,两人就静默地坐在那里。
林振抱着旺财一路狂奔到孙大夫家,把门拍的震天响。
旺财的叫声越来越弱,林振心急如焚,满脸焦急之色。
开门的是孙大夫的媳妇田氏,见林振抱着浑身是血的旺财,她吓了一跳,连忙让路让人进来,冲着屋里头喊:“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哎呦这是咋回事啊,这么多血。”
林振感激的冲着田氏道谢,田氏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又皱着眉的问道:“旺财这是咋的了,你们家是遭贼了?哎呦,可怜见的,旺财伤的这么重,王八蛋,天杀的小毛贼可要遭报应的!”
田氏认得旺财,林振借狗的人家就是跟孙大夫家一条街的,所以她才二话不说就把门打开了,要搁别人,还真不一定。
田氏这是以为他们家遭了贼,旺财是被贼人所伤,林振有苦难言,只能喉咙里含糊了一声。
田氏见状,以为自己猜对了,一脸担心的问道:“家里没出啥事吧?”
林振抱着旺财苦笑着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田婶儿,你帮我催催孙叔吧,旺财这会儿眼看着就不行了,我……我这心里……”
林振眼眶都红了,哽咽着嗓子囫囵话都说不全,田氏连忙安慰道:“别急别急,我马上去给你催,啊。”
“老头子!老头子!哎呀!你快点的!”
田氏转身往屋里去了,林振站在原地抱着旺财,心乱如麻。
好在孙大夫很快就出来了,他刚刚是在找药箱,田氏进去跟他说了情况,他又去配了药,出来接过旺财二话不说就开始给它看伤。
林振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担忧都写在脸上。
孙大夫检查一番之后,往后去拿药,林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着急地问道:“孙叔,旺财怎么样了?还能治吗?”
孙大夫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担忧,叹了口气道:“能治是能治,就是以后可能是个跛腿了。”
林振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意,不住地点头连声道了三个“好”字,他眼眶还红着,心里却安定了些许。
来的时候他还想最坏的情况就是旺财救不了了,还好,还好,还有救。
跛腿就跛腿,大不了以后他们养着旺财。
孙大夫给旺财上了药,又做了包扎。得亏周氏拿的不是石头,木板拍下来虽然也用了大力,好歹重不至死。但挨了那么几下,旺财也受了很重的伤。
特别是脑袋上,旺财身上本来就没几两肉,一下一下都打在了骨头上。
包扎好,孙大夫把旺财递给林振,嘱咐他好照看,隔一天来这儿换一次药。林振用心的记下,又跟孙大夫夫妻道了谢,说银子隔天换药时候带来,这才出了门。
田氏关上门,冲着自家老头子叹息一声,感叹道:“林家老.二这孩子是个有心的。”
孙大夫点了点头。
林振抱着旺财,感受到他因为疼痛而不时抽搐的四肢,心里充满了愧疚。
他默默的解下外衫单手团了两下搭在旺财身上,把它裹的更严实些。
到了院子里,看见坐在那磕了一地烟灰的老父,林振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先把怀里的旺财放回他和大头睡觉的垫子上,才折返回来。
“旺财咋样了?”李大头着急的问。
“孙大夫说,能好,就是以后左前腿恐怕要跛了。”
大头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去看看旺财,你跟福叔说吧。”
林振连表情都扯不出来,点了点头。
李大头走后,院子里就剩他和林振,两个人相对无言。
林福烟也不愁了,点点火星在烟枪里明明灭灭,低着头不敢看儿子。
林振也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林振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我娘……”
停顿了半晌,他深吸了口气才沉声道:
“以后没事,我和秀容就不往老宅去了。该给她的孝敬我们还给,别的就算了。您还是我爹,她不拿我当儿子,我也不上赶着贴这个冷屁股,往后……就这样吧。”
林振的心已经被周氏伤透了,甚至连一声“娘”都不愿意再叫。
从前他无数次的期待过,始终存着幻想,幻想能得到周氏的爱和好,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也是人,他也会有彻底放弃的那一天。
现在的周氏只令他感觉到厌倦和反感,甚至是害怕。
周氏的狠毒,令他心悸,他突然开始恐慌,这一次是诅咒,那下一次呢?
他和秀容不过是反抗了这么多年的不公平待遇,拿回自己该拿的,周氏就下此毒手。只因为秀容不像以往一样对他娘言听计从,周氏就要让她去死,这样的人心,何其可怕。
他摇摇头,不愿深想下去。
林福从他说完话到现在都一言未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烟,整个人都佝偻着缩在阴影里,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