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暖的阳光射进玻璃窗,外头的绿植愈发葱绿,满目和煦绿色。医院里充满消毒水的气味,整座医院十分整洁,白衣服的医生和护士,白色的密纱窗帘。
陈晔平坐在病床上,他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也不用住院了,可是他仍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四肢乏力,连一只凳子都提不起来,索性玩弄着护士拿给他的一个魔方,护士苦于无法把几面颜色都转到一个颜色,交给他的时候说:“我玩了三个月都不知道怎么把它们转到原先的样子。”
窗纱飘起来,上午的阳光像是海面粼粼的波光,云影掠过。陈晔平把那个魔方最后一格转到同面的时候,门开了。田兆年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不过那个男人并没有进来,他恭敬的退后关上门。
陈晔平在军校的时候就听说过田兆年,他是北区的督军,战功赫赫,无数次在战场上活下来,连校长罗赵石都对他敬畏,而每一名从学校毕业的学员都是去他的手下做事。
田兆年和他脑海中想象的差不多,中年人,一张满是皱纹高深莫测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从外表看来十分的和蔼,瘦却结实裹在里面。不过田兆年今天没有穿制服,而是穿的便装,然而这也难掩他身上散发的某种气质。
他脚下的皮鞋发出沉闷的响,几步就走到床前,他一开始没有说话,而是露出和蔼的笑容,正巧阳光照在他半张脸上。静默,陈晔平也对田兆年展颜一笑。
应舒贺消失了一上午,没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他回来的时候见到医院喷水池旁有几个修理工,正在修理管子。他长腿走上了二楼,走廊空荡荡的,他推门而入,右眉稍扬,说:“看来你知道我要接你出院。”
陈晔平一身病服扔在床上,正在扣衬衫扣子,陈晔平讶异地转过头,一时说不出话。应舒贺走到他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下他,点头道:“不错,这两天瘦了点,那也没事儿。好好养两天就行。”说罢,把一样东西递到陈晔平手中。
陈晔平看到那张如粮票的纸,抬首正对应舒贺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可谓又惊又喜。应舒贺一派轻松,心情好,拍了他的肩说:“我给你买了船票,回趟家,我准假了。”
陈晔平还未说话,外面进来一个人,应舒贺转头那瞬间脸就变了,犹疑道:“关秘书,你怎么在这儿?”
关秘书叫了一声笑着说:“上校。是督军让我来的。”说罢看了穿过视线看了一眼陈晔平。
陈晔平已经穿完衣服,对关秘书点点头。应舒贺却满脸疑惑,陈晔平没有作解释,已经走过他面前。
应舒贺等在办公室门口,他两手叉腰在走廊踱步,也不知道是何种焦灼,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他心里乱窜,十几分钟后陈晔平出来了,他上前问:“你到底有没有照我跟你说的去做?”
陈晔平欲言又止,低眼没有回答他,索性向楼下走去。应舒贺仿佛一下子就知道了答案,紧步跟了上去,都忘了进去和田兆年打招呼。
到了外头,应舒贺终于上去拦住了他,陈晔平被他一臂拦下,只得停下脚步。应舒贺非常愤怒,对他说:“为什么不听教官的话?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沉默不久,只听陈晔平的声音很低但十分坚定说:“我要报仇。”
应舒贺怔了怔,方才的气焰减了两三分,问道:“报什么仇?”
陈晔平依然不敢看他,盯着地面道:“为了江海——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如果不替他报仇,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应舒贺把手放下,背过身去又迅速转过来,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说:“你想替他报仇?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终于,陈晔平的目光对着教官,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和镇静,他道:“就是那间大使馆,里面住的人是新驻的俄国特派员。”
应舒贺说:“你醒醒吧,杀江海的只是一个士兵,而那个士兵被我一枪打死了。”
陈晔平不屑道:“没有那名高级特派员,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包围我们。”
应舒贺冷冷道:“你这是天真妄想!”
就是这句冷嘲热讽,陈晔平天性的傲气,不和他多说就从他身边走过,走到台阶下,陈晔平又转过身来说:“谢谢您的船票。”
晚霞五彩斑斓,马路上人多了起来,都是作完一天工回家的,人群车辆川流不息。
汽车停在门口,有人替关秘书开了车门,关秘书怀抱着文件上了楼。敲了田兆年办公室的门,里面有人应,他开门见田兆年站在窗前,随后听他叹了口气道:“乌云密布的,看来是要下雨了。”
关秘书也往天空看了看,说:“后天就是谷雨了,难得要下一场雨。”说完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田兆年离开窗前,回到座位上,他拿了一份文件看,关秘书一一道:“这是月底和俄国人谈判的文件,我已经整理出来,里面的内容还要请您过目。还有,这是那叫陈晔平的档案资料,从罗校长手里拿来的。”
田兆年眯着眼翻开那份资料,大致看了一下,只道:“上面怎么没有他家庭的背景资料?”
关秘书迟疑道:“这……这些都是新生入校的时候由教官记录的,我也不清楚。”田兆年挥挥手把文件合上靠在椅子上,不一会儿笑着说:“罢了罢了。准又是那老贼搞的鬼。”
关秘书仍然迷茫,又听田兆年开口说:“你说说我看中的这个人怎么样?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