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扔进了数九寒天的冰潭中,全身都透着刺骨的凉意,还伴随着从胸中涌出的怒气。
呵,他说让她等,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卿蓝为什么被打入死牢?”此时,她的声音冷静得有些瘆人。
小宫女抬眼瞄了一眼她阴暗的脸色,低头沉默不语。
夏梨垂首望了望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不过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婢女要被处死的原因,这难道也是什么机密?”
小宫女闻言似乎犹豫了一下,却是没多久就开口了,“有人瞧见,在娘娘进入昆仑殿的那个房间之前,最后一个离开的,是卿蓝姑娘。”
“什么?!”夏梨如遭雷击,连声音都嘶哑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如果不是她杀的邵玉壶,那么就是卿蓝,再来就是,不管是谁,她都难逃恶果了?这到底是谁出得高招,真是阴毒得很啊。
她眼神木然地望着那满地散落的米饭,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久久都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连带着神智也有点不清醒,就连小宫女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清楚。
外头的雪下得如同二月里头漫漫飘飞的杨花,却再也无法让她的心里明朗起来了。
冷宫外头,小宫女被雪地阻得步履蹒跚,却是急忙忙地赶着路,一刻也没歇地赶到馔罚迎头就被高全拦了下来。
高全皱着眉头,一双细长的眼睛扫了扫四周,又瞧了瞧一脸不淡定的小宫女,低低地吩咐:“跟我来。”
小宫女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拐过了回廊,高全将她拉入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眼睛如方才一样又逡巡了一周,似乎确定了没人,才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都照我教的说了吗?”
小宫女拼命地点了点头,诚惶诚恐道:“说了,都说了,与高总管说的一字不差。”
高全眯眼盯着她,又问:“娘娘什么反应?”
小宫女皱着眉垂着眼,似乎是在回想,随后才缓缓道:“一开始很惊讶,不肯相信,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很冷静。”
高全微微侧了头,“很冷静?”
“嗯,很冷静,不过最后听说卿蓝姑娘是最后一个离开那个房间的人时,又变得很惊讶,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高全眼中精光肆掠,点了点头,又抬头对着她道:“我知道,你先下去。”直到望着小宫女走远,他才抻了抻衣服,走回御书房的朱漆重门前,“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御书房里头很安静,一丝声响也无。高全也不着急,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等待。良久,他才听到里头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道:“进来。”
高全推门而入的时候,洛白正坐在书案旁执笔作画,那握笔的手指白皙如玉,与青玉紫毫相得益彰。他动作很慢,眼神很专注,一笔一描都甚是细致。
而他的笔下,是一名清丽女子端坐于城楼之上,她黑发红衣随风狂舞,手抱琵琶神情凄绝,只看一眼,便让人为其容颜所倾倒,又为其眉宇间的决绝所动容。
这是少时的邵玉壶,是《凤求凰》时的邵玉壶。
他为那画像点绛唇之后,手腕一转将笔投进了笔洗中,而后负手立着,眼神淡淡地望着画上的人,问道:“都办好了?”
高全躬身颔首,“禀皇上,都办好了。”
“做得很好。”
“皇上谬赞,奴才惶恐。”高全拱手行了个礼,说得做得皆是滴水不漏。
“剩下的,你知道怎么做。”
说这话的时候,洛白一双眼睛直视着高全,看得后者心里一惊,连忙答应:“奴才知道。”
次日,那个小宫女就被发现溺死在某个偏僻宫殿的井里,发现的时候,脸色是白里渗着青紫,那口井也从此被封。
而当夏梨发现送饭的宫女换了之后,便也再没同她搭过话,只一日日地枯坐在冷宫中,等着一轮又一轮的日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