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是她们的初遇,就是这么有趣儿,像翀心这般超级难缠娇气但一定还纯真有个性的“女大王”,反倒子牛最克她们,拿得死死!子牛就此也遇上了她人生第二个忠实拥趸,赵英茧。

“你自己做过胭脂膏子?”

“没有,就是见古册子里这么画过。”

“画得真好看,古时候这些花儿真这么艳?”

“不晓得,不过诗里不都提到那时候的女孩儿好浓妆,东晋王嘉《拾遗记.卷七》中写魏文帝美人薛灵芸拜别父母后入宫,一路上泪下不止,用玉唾壶承泪,到京师时,壶中泪凝如血,这红泪一定是因为沾染了脸上的胭脂;王建《宫词》里道‘归到院中重洗面,金花盆里泼红泥。’此宫女盥洗完毕后,脸盆中都有如沉淀了一层红色的泥浆。我想,浓妆必是得色烈的花儿染得吧……”

小子牛正经得不学,歪才到不少,红嘟嘟小嘴儿念叨这些脂粉词儿好听不说,关键是她随手画得这些个花料,生动艳软,纸上跃然,叫人看了都心生欢喜!

主要是大公主“捧得也好”,她嘴里一个啧叹连一个赞美的,搞得子牛也兴致昂昂,又随手画了好几十种口脂种类,什么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嫩吴香、半边娇、万金红、圣檀心、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洛儿殷、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格双唐、媚花奴……可把她能坏了!

正这二人跟说相声的,一个捧得劲儿大,一个逗得也开心,“相得益彰”得好不默契——过来一个內侍,远远还站着几个。这位是英茧的大侍寻汾,着急吧,可又得万分小心,“大主儿,不好了,您一早晾在梁上的‘布袋和尚图’不见了!”

是呀,这些都是建禄宫她宫里的人,肯定最是了解这位大主儿,他们一旁瞧着,谁也不认得这个站她身边的宫近景是谁,但真是惊着了!大主儿眼见着兴高采烈,跟她聊得不亦乐乎呐……要不万不得已,谁也不敢靠近惊扰的,这不,这幅《布袋和尚图》可是大主儿最心爱,总见天儿好就拿出来晒晒,却不曾想,咋今儿跟见了鬼一样,愣是晃眼间就不见了?建禄宫乱成一团,查监控,各个儿细问,没个眉目下落呀……

敢不跟英茧汇报吗?要叫她亲自问起来那更该死一批人啦!

果然,英茧一听——谁说这位大公主“木讷简言”,简直立即火冒三丈,“一串芬芳”就从口中出,骂得內侍们弓着身子直抖!

说起来这英茧也是尽喜欢些奇巧玩意儿,这幅《布袋和尚图》也是她老祖宗淙帝收藏,画里世传为弥勒菩萨之应化身,什么叫捧腹大笑,看看这幅画就知道了,简直就是把诙谐写在脸上——张口笑眯眯,眼弯如新月,嘴能露出舌根和牙花,眼角笑纹几乎与高扬的嘴角相连,显露出布袋和尚的幽默风趣、聪明智慧、与人为善。

英茧每每在阳光灿烂之时,将它晒于高梁上,仰头望着就是一种由心的乐呵……这下好,不见了?英茧大踏步就往内廊去——诶,走了几步,似想起来了,又回头走来,拉起子牛的手腕,倒是变脸好快,又是笑意满满,“你跟我一块儿回去,我煮了梅子茶,对了,你叫什么,”

“子牛。”

子牛肯定是有些“呆愣”的,听內侍们尊她“大主儿”,肯定是知晓她身份了,所以子牛有些后怕,自己刚才对她——太随意了!好在她没见怪,这会儿还邀她同往,子牛能不随着去么,就是还有些“心有余悸”。

再路上,英茧问她什么,子牛再规规矩矩答,倒也没说变得多“卑膝”,一来这英茧对她太“软和”喜爱了,实在给不了子牛“尊贵畏惧”感;再,子牛本身性子里就“不忌惮”权贵,你看看她上回行宫第一次集训,好似人越“贵傲”,在她眼里越“贱痞”,四两拨千斤,就能打发了……

进了殿里,英茧都没松握着她腕子的手,一路还是跟她嘚啵不停进来,实在有违她对外“半天蹦出来一个字儿”的形象——可这大公主就是变脸快,头前还跟她将自己宫里酿的梅子有多耐喝,侧过头去,往那梁上一看,画果真不见!立即又是“凶神恶煞”,

“敢动我画的怕是手痒要剁了!”英茧环视一周,那股子皇家气势还是名不虚传的,周遭所有侍者全躬下身去。“我再给你们个机会,别说谁拿了去,就是瞥眼看见,用鼻子闻着些线索,现在说出来,我大大地赏!”

“今儿老乌鸦飞得特别低,会不会是它们……”一个侍者翘头看一眼英茧,立即又低下头去。

英茧抬头望着那梁不吭声。

因她手一直牵着子牛腕子没松呢,子牛忽轻轻拉了拉,英茧看她过来;小子牛蛮可爱滴朝她招招手,英茧遂跟着她走到一边。

子牛低声说,“不可能是乌鸦,宫里线都走得低,您这建禄宫大火前儿也有打着脚抽死过这些飞畜的……”子牛嘀哩咕噜,脑袋瓜子飞转呀!是了,这时她可不能做旁观者。现在她什么身份职责?现下“失了画”可不就是一桩现成的案子,她今天正好又值守这里,不正该迎职而上!

英茧听了她几句,直点头,你看看,这就是个相互的:英茧一眼就喜欢她,所以听她什么都是对的;也正因为觉着她什么都是对的,就更喜欢她!小姑娘年纪小小,思路是也恁得分明!“你是说,监守自盗的可能性还是更大,而且刚才那个吭声的得重点关注?”英茧小声,子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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