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坐下,父皇不与他说话,他也就静静喝茶,不吭声。

英茧看了会儿画,也盘腿儿坐榻子上再拿起折子瞧。父皇这边的折子跟他那边的折子是“两套系统”,少帝心里也清楚,恐怕也有密折,不过大多摊出来的,都是些各地老臣跟太皇闲聊的闲话。

父皇看这幅画时间真长,简直细瞧,许久才放下,刚拿起小盏喝口茶,他手边儿的手机振动——能打到太皇这只手机上来的人,这世上,恐怕五个指头数得清,少帝都不在父皇这只手机通讯录之列!

只见圣人放下茶盏,接起电话放到耳边,语气柔和,“到哪儿了,一会儿饭点了,先回来吃了饭再去巡……”顿了下,那头在说话,再看圣人听了后呀,稍直起身,眉头稍蹙,“你也是,这么近不回来吃饭……好好,你那工作比谁都忙,”说着又笑起来,“胡闹,它到底是个畜生,能帮你拿什么,你自己开车回来拿。”说完电话一挂,人是直摇头,“劫数。”唇旁却是带着笑的。

太皇要下榻子,少帝英茧都起身来扶。太皇没扶着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手,自己利落下榻,穿上木屐,“桥眼!”喊了声,中气十足。

桥眼赶紧走进来,听太皇吩咐。太皇边指着他边往内寝走,“鱼烧好了吗,”

桥眼马上看一眼英茧,英茧笑着跟在父皇身后,“哎呀,我刚不跟您讲了鱼我叫清蒸了……父皇父皇,您慢点,要什么我来帮着拿……”都已走进屏风后的内寝,独少帝还站在榻子边,听见里头父皇说,“她的书都是摆好了的,还不能弄乱,你不知道……”过不了一会儿,再见父皇走出来,手里拿着几本漫画书,还说着“你看她是不是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叫宝格给她叼去……”英茧笑“说不准宝格真能行!”

少帝看见父亲一切都是亲力亲为,找来明黄的布袋,将书轻放进去,再拎向桥眼吩咐道,“鱼蒸了就蒸了吧,多撒点辣子,包好,连这一块儿给她。”桥眼恭敬接过来,“是。”才转身走几步,太皇又叫住他,“问问她明天几点下职,是不是说明天有雷电天?”回头看英茧,英茧笑“宝格胆小,雷电天爱叫,她下了职会直接来祈年这边的,您放心。”父皇这才安心一点头,招招手,桥眼快步离去。英茧心里捂嘴笑,子牛今天说回家看舅舅的,肯定下职后就不在宫里呆了呀,明天她又是早班,就在建禄宫那边,父皇怕她明儿就住建禄宫不过来了——哎,父皇现在是一日不见她都挂念着……

却没想,明日还真是一场“惊天骇地的大雷电天”!彻底激怒太皇了——好,稍后叙。

且说少帝这头,

其实,光来父皇这边“小坐这么一会儿”,就够少帝震撼得呐!

且不谈父皇对她的“事事躬亲”——就说这么一小会儿,少帝瞟到放在矮几上的那幅“佛头”!

简直栩栩如生!

更,那佛的微笑……

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多么打动人心,

对佛法的喜悦,对众生的快乐,是内心清净慈悲的快乐,叫人由心欢喜,安宁——难怪父皇注视那么久……

不是听说她要开车回来拿书么,少帝当时真有种冲动出去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小姑娘……可还是忍住了。

少帝英孩,自小就自律到可怕。愈是“他想”,他就得控制住“不去想”。学会“抑制玉望”是他认为的帝王之道最基本。所以少帝和他的父皇秉性截然相反:元帝张狂霸道,我行我素!少帝内敛细腻。或许这也是元帝更偏爱女儿英茧些的缘故,英茧更像他!

少帝依旧沉静地在这边陪父皇吃过饭,与父皇也稍讨论下朝政。看着跟从前一样,不温不火,父子二人都不会在饭桌上“太激烈”地“展现分歧”,但也不可能再有小时候“父慈子孝”的感受了……

英茧早习惯了这种氛围——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敢“如此坦然”坐在两代帝王间“泰然自若”用餐了,哦,之后还会有一位。不过今后这位与她还是稍有不同:英茧毕竟是“身份上”仗势而为;这位呢,德行若此,她不懂的,不感兴趣的,才懒得搭理,就是他父子俩真翻了脸,整个大紫阳宫噤若寒蝉,她也无觉,照样太平过她的小日子……

“父皇,皇姐与肃儿的订婚大仪在即,一切都在稳步筹备中,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少帝恭敬问父皇,毕竟这是嫁他最心爱的独女,尽管是订婚,也得举豪力操办。

对于英茧与苏肃这门婚事,太皇一直也还是满意的。无论从出身,还是苏肃本人条件,都是万里挑一,配得上英茧。

一开始少帝做主提出,英茧曾有反对,她说她不喜苏肃“为人沉谋奸猾”,还说终身不嫁又有何不可,莫非少帝嫌弃她“不出格就丢脸”,亦或非要用她来“联姻”谋利!

之后,英茧又突然同意了。太皇怎会不晓其中缘由?特别是加上子牛这层——太皇会不晓子牛出身?笑话,少帝那边一举一动可都在他眼底,少帝如何通过苏肃笼络榛茂渊,认子牛作妹……只不过,暂不管这些事罢了。如今再因为子牛,太皇可说“更宽容”,茂渊何来,他比任何人更心里有数,只要不出格,暂且不理他也罢,这人“再危险”,到底还养出来子牛这么个好姑娘……如今,英茧有“亲上加亲”的想法也不为过,她和苏肃结婚了,苏肃名义上的“妹妹”和她更亲了,也在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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