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李秀成连连摆手:“此话再也休提!我们一无政党组织,二无理论指导,三无民众基础,仅凭几杆枪炮,几千刚有起色的兵马,就能撼动大清朝苦心经营200多年的铁桶江山?现在咱什么也不要过多奢想,安心跟从‘拜上帝会’,充当攻城掠地的马前卒就是了。于公呢?咱是圣教的一支属军;于私呢?老子和洪宣娇早晚会结秦晋,这位洪先生便是老子的大舅哥。他可以做到绝情无义,老子却不能不顾念这层亲戚关系!”
王大槐犹在耿耿于怀:“我还是想不通——你上校亲手打造的这样一支铁军,凭什么要去为别人流血拼命?我看还不如把队伍谴散了,大家分了刀枪银两去各干各的!”
“愚蠢!”上校怒斥道:“跟你讲多少次了,凡事多动动脑子!你们留下来替老子把这一摊子照看好,姓赖的奉命监军,那边下达什么作战指令,你们可以编造理由委婉推脱嘛。”
李秀成狡黠地笑起来。
“妙极妙极。”芈谷摇头晃脑道:“自行其道,阳奉而阴违。咱李家军只尊从上校亲笔传回来的号令,其它的或者没收到,或者收到了,但具体执行困难重重,谅他赖汉英一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上校点头赞赏:“你们在这边趁机韬光养晦,不断扩充地盘和实力。给老子牢记:你们的力量越壮大,老子我在那边就越安全!”
众人终于清楚了上校之意,脸上各现喜色。
大家商定组成一个五人领导小组,上校不在期间对李家实施集体领导,军领政令一律仍以上校的个人名义颁布,如果出现意见分歧,则五人举手表决,三票以上即为通过,少数服从多数……
由谁来充任五人领导小组成员,却叫上校颇费思量!
前四人好办:两位副支队长苏三娘、罗大刚,参谋长芈谷,加上特种作战大队长王大槐。可最后这名人选,上校有些踌躇,他本意是提名拜弟陈玉成,只是陈玉成年稚位低,又系苏三娘的徒儿,苏罗二位的情侣关系人所共知,再加上陈玉成就是三个人,那老子精心设计的“五人三胜”制集体表决模式,不他奶奶的成摆设了吗?
可老子心目中的另外一个理想人选大家会不会接受呢?
想到这里上校收起了惯常的嘻笑怒骂,换作一副格外郑重严肃的面孔,冲着在座几位扑通跪倒于地道:
“下面的几句话可视为秀成的临终遗言,诸位,秀成恳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众人没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上校竟如此郑重其事,居然下跪恳求大伙,顿时慌作一团,于是有的跪下还礼,有的伸手掺扶上校,乱了好一阵子才把关系理顺。
大家都在想:莫非上校产生了什么不祥的预感,所以才讲出“临终遗言”之类不吉利的话?
上校一一环视这群和自己肝胆相照的男男女女,猛可间悲由心生,眼泪险些就抑制不住地流淌下来:“诸位兄弟姐妹,人这一生免不了发生什么三长两短,万一……万一老子此去永远也回不来了,希望你们还能保留‘李家军’独立支队这个番号,让老子在这世上留下点纪念!假如我不在了,希望大家能拥戴我这小兄弟陈玉成为首领,别看他现如今年纪还小,他日的成就未可限量!老……秀成在此拜托各位了!”
陈玉成年纪尚小,头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大哥——我不要当他妈的狗屎首领!玉成子当初跟你结拜时就讲好了的,要生大家一起生,要死大家一块去死,假如大哥出什么意外,老子我定当手刃仇人替你报仇,然后到九泉之下去找你,咱快快活活在地狱里还做结义兄弟……”
“不,你小子他娘的不许死,你要给老子好好地活下来!”李秀成被陈玉成的真情所打动,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淌而下:“你得替老子把李家军带好,让它成为战无不胜、闻名天下的威武之师,给老子争口气!另外老子真出了事儿,聂阿娇和洪宣娇两个人,你要替你大哥照顾周全,老子在这个世上孤苦无依,弟弟世贤和妹妹已失散多年,只有这两个女人让老子牵肠挂肚,你小子要象敬重大嫂、敬重师傅那样善待她们,别让老子我到了阴曹地府还他妈的不得安生!”
陈玉成猛地抱紧李秀成的脖子失声痛哭:“大哥放心,老子全都记下了!”
虽然他二人你一句“老子”我一句“老子”地讲话有点滑稽,但却丝毫也未减少其场面上的感人至深!一股荡漾在兄弟间的浓浓情谊在屋子里弥散,使在场的每个人皆心情激荡鼻端酸楚。
苏三娘是女流,首先忍不住哭出了声;粗豪汉子王大槐则是一边流泪,一边恶狠狠地咒骂,也不知是谴责造成这一别离悲剧的人,还是诅咒老天爷的不公;就连在战场上风风雨雨许多年,见惯了生离死别的罗大刚,也悄悄地转过头去,用衣袖擦起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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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了屋内隐约的哭声,不明白李家军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竟使得这样一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家伙哭成了一片。
难道说村里盛传的关于上校要离开部队的消息是真的?
他不敢靠得太近,好容易打入独立支队,赢得了李秀成的赏识和信任,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举止失当,而引起外人的疑心!
假如李秀成跟随洪秀全进山,他要在近期动手行刺的计划可就全都化作泡影了。他不会幼稚到自以为孤身一人深入紫荆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