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认识而已!”见李秀成有此一问,洪大全登时挺胸突腹地神气起來:“那曾国藩虽然是当代大儒、湘乡名士,可在我面前却不敢有丝毫放肆,大家同为湖南人,又同为湖南客家人,细论起來我还是他本家的远房长辈哩!”
上校通过这几天在战场同胖子的接触,了解此人优点很多,可缺点也不少;才华横溢为人豪迈,但有时难免夸大其词纸上谈兵,他想这也是历朝历代中国文化人的通病。
“不对呀老洪,你原本姓焦不**的,那位曾国藩却是姓‘曾’,你怎么摇身一变倒成了他的本家长辈了呢?他娘的你一定是欺负老子不学无术,所以说假话逗哄老子的吧!”
洪大全被上校一句话问得张口结舌,白胖的脸膛多了层紫胀颜色。
恰在这时天王洪秀全一众人抵达,就此打断了二人关于曾国藩身世籍贯的探讨。
洪天王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一身湖蓝色锦缎长袍,估计是从哪个地主老财家里翻腾出來的;他这一换装,自然跟窝在山人村当备选俘虏时不可同日而语,端的是富态逼人红光满面,倒是把上校吓了一大跳,,因为他认为穿了阔人服饰的洪天王,怎么看怎么像盗版的洪大全。
远远发现迎候着的上校,洪天王立即下马奔过來,热络地拉住上校的手嘘寒问暖:“秀成你安然无恙,这可太好啦!你飞天时节咱沒來得及话别,我亲眼看到你驾驭的那怪东西从天上一头栽落,心想上苍对我洪三不公啊!如此忠诚果敢的义士,是天父为我派來的良助股肱,怎会这么快便英年早逝呢?”
洪天王语出真诚,李秀成多少有点感动,虽说这位伟人待老子时好时坏跟抽疯一样,可毕竟不希望老子这个亲妹夫魂归九霄云外,于是“妹夫”便拿眼角梭巡“妹妹”,果见大美女洪宣娇也骑着一匹马,大腿根还裹缠着绷带。
上校便望着大美女那边笑道:“大概老天爷可怜我还沒成亲,想挽留老子入完洞房才去牺牲吧!不然就是天堂里的圣母怕我死了无处‘附身’,所以拼命在上边保佑老子这副臭皮囊!”
不料洪天王听了上校的胡言乱语,表情毫无预兆地突然就阴冷下來,天王揪起上校的衣襟,声色俱厉地压低了嗓音道:“李以文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圣父天堂的事情能拿來开玩笑的吗?不许你再提圣母附身这件事,你若再胆敢假冒‘天母附体临凡’,我让人当众将你的裤裆撕开,叫大家看看你两腿之间究竟有什么货色!”
上校委屈地暗想这洪天王怎么不讲道理呀,天底下所有男人的“货色”不是都大同小异吗?不过洪秀全有些话言之有理,假如“天母附体”之际,大家突然发现老子裤裆里晃悠着一大根“货色”,那景象确实比较恐怖。
上校原本也并未将“天母附体”当回事儿,这时见洪秀全不乐意待见,便决心今后不再搞封建迷信活动了,,洪天王是老子的准大舅哥,老子“附体”时又变成他的“母后”,论起辈分称呼來的确比较乱套,奶奶的,老子我不再“附身”做“圣母”了,老子搞大令妹的肚子当“生父”总行了吧!
眼看会见气氛急转直下,上校走到大美女的马前嬉笑说:“宣娇妹子,你腿上的伤全养好了,怎么你瞧上去不大开心啊!”
大美女拒绝了上校的搀扶,单脚跳下马背,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转而怒视洪天王的背影说:“我尽遇上些薄情寡义、冷面自私的男人,能开心得起來么!”
那头洪天王接口斥道:“宣娇,我不许你指桑骂槐!”
大美女倔强地顶撞道:“你不许我的事情多啦!你干脆不许我吃饭喝水,索性让我饿死岂不是更省心了!”说完甩下众人噔噔噔跑向墟集里。
人家家庭矛盾上校不便瞎搅合,就硬着头皮请洪天王移步到野外的树荫下休息,天王余怒未消,扳着脸申斥上校说:“全都怪你,不是告诉你别再跟她交往吗?为什么还阳奉阴违藕断丝连!”
上校觉得冤屈却沒开口申辩,同大美女未來的关系他自己还沒理顺,因而不想也不愿当众跟天王争吵。
洪天王说:“我还要尽快赶回金田村主持大事呢?就别在此地多逗留了吧!”
“不成啊天王!”洪大全插嘴代上校答道:“通向金田村的路被清军炮火封锁,白天硬闯过去太危险,须等到夜间目不见物,清军的炮兵变作瞎子,我们再恭送天王您从容归返!”
洪天王狐疑地瞪着洪大全问上校:“此人是谁!”
“啊!他呀,他名叫‘洪大全’,是老……我新近刚从清军那边收过來的一个幕僚!”上校解释说。
“洪大全,这是你的本來名字吗?”洪天王的疑忌更重了。
“非也,我原名‘焦亮’,从湖南來广西以后按帮会的规矩化名‘洪大泉’,因崇敬仰慕天王您的威名丰采,特地将泉水的‘泉’字该作万全的‘全’,希望天王和圣教诸事万全,马到成功!”
洪天王转嗔为笑对上校说:“这家伙倒很会溜须拍马呀,他的名字里有犯忌的字眼‘全’,就像你李以文改名李秀成,这个‘秀’字便跟我的名字相忌,算啦!我念你们都在为圣教奔忙劳碌,特准许你们两位可以使用现有的名字,不必再回避更改啦!”
洪大全磕头致谢,上校却仅躬身草草行了个礼,暗地里他把洪家的许多先人进行了系统批判,他奶奶的,这姓洪的也忒霸道啦